虎嬷嬷给她擦了药油,还拿了装有药材的香袋给她闻,都没什么大用,也有些急了:“姐儿以前可不会这样,这是怎么了?!”
秦老先生骑马转过来问明了情况,叹气道:“兴许是那回摔伤留下的后患,先忍一忍,到了县城关家,再给她寻个大夫看一看吧。”
于是秦含真就只能这么一路颠着,吐着,晕着,到达了县城。准备下车的时候,她软趴趴地窝在虎嬷嬷怀里,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外祖关家住在县城西面,那一片住的都是有些家底,但又算不上大富大贵的人家。一路过去,道路倒还整洁,路人身上的衣裳也算干净齐整,时不时有人认出秦老先生来,向他行礼问好,秦老先生也一路回应。看得出来,他老人家在米脂县里还是很有地位的。
到了关家,关大舅早早带着儿子等在门口迎接了。与秦老先生见了面,才行过礼,连问好的话都还没说出口,关大舅就先红了眼圈,喉咙也哽咽了。
秦老先生叹了口气,低声安抚两句,又道:“你先带我去瞧瞧亲家吧。你媳妇可在?桑姐儿兴许是那回摔出了毛病,这一路晕车,难受得很,不知能不能到附近请个大夫来瞧一瞧?”
关大舅连忙把他们祖孙迎进了门,又去看秦含真。秦含真无精打采地抬眼望了望他,照着虎嬷嬷的指示,叫了一声“大舅舅”,什么话都没说。关大舅瞧着心疼,连忙叫了他媳妇关舅母来,把秦含真抱进了后院厢房。
关家住的是两进的院子,虽然关老爷子也是教书先生,学堂却在别处,这里完全就是私宅。关家二老住后院正屋三间,东厢房是儿子媳妇带着孙子住,西厢房是小女儿住。秦含真被关舅母抱去的,正是他们夫妻的屋子,也是三间,厅,北屋是夫妻俩的卧室,南屋有炕,关舅舅关舅母的儿子平日就在这里起卧。不过眼下,这屋子也可以用作客人来时暂时休息的地方。
关舅母并没有请大夫来,她懂得一些药理,家里也配了些成药,就拿了两丸药来给秦含真吃。秦含真其实是有些担心的,但看见虎嬷嬷接过药闻了闻,就递给了她,她便抱着相信虎嬷嬷的心理,把药吞了下去。
关舅母还笑说:“真是长进了。从前叫桑姐儿吃药,她是再不肯的。”虎嬷嬷叹气:“自从大奶奶没了,姐儿就懂事了许多,也不象从前顽皮爱闹了,倒叫人看了心疼。”关舅母顿时沉默下来。
秦含真吃了药,喝了点热水,躺上一会儿,觉得好些了。见虎嬷嬷与关舅母对坐无言,她想了想,就试探性地问了一句:“姥爷是不是病得很厉害?”
谁知关舅母一听,眼圈就红了,开始默默流泪。
虎嬷嬷小声问她:“都请了哪位大夫来?开的什么药?要不要请一请张医官?我们姐儿这一回,就是吃了张医官开的药,才好起来的。”
关舅母也小声回答:“已经请过了,虎伯前儿带来了亲家老爷的名帖,少英亲自去请的张医官,是张医官说……我们老爷子怕是不行了,让准备后事,冲一冲也好。”
虎嬷嬷叹了口气,过了一会儿又问:“表舅爷如今还在家里么?绥德州那边不知有没有消息?”
关舅母摇了摇头:“少英一直在家,我们倒劝他不必守在这里,他死活不肯听,说是老爷子对他恩重如山,这会子老爷子病重,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走开的。绥德州那边,要等到咱们家里大事办完了,他才会过去。若是知州大人等不得,那他也不会后悔。我们还能说什么呢?老太太也没发话,少英就这么留下来了。”
秦含真竖起了耳朵仔细听,这个少英……是她的表舅吗?正好名字里有个“英”字,会不会与那根金花簪上的刻字有关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