皇帝这么说了,赵陌也就这么听着。至于问是什么意思?他直觉地感到现在还不是问的时候。
所以赵陌没有细问,领命就是了。
秦含真听了很失望:“所以,只是一句含糊不清的话吗?连个准信儿都没有……”她想了想,“皇上这是确认了,等你父亲有了第二个嫡子,就会让那个孩子做继承人,你在家里就没有位子了吗?”
赵陌眼中闪过一丝黯然,但还是镇定地微笑着说:“皇上目光如炬,世上有什么事是他看不出来的呢?况且,在见我之前,皇上应该已经见过父亲了。想必父亲也跟皇上透露了他真正的心意吧?”
他父亲赵硕到底是怎么想的,赵陌不用问都能猜得出来。
也许赵硕原本对王家许诺时,还是权宜之计,未必就是真心要放弃赵陌这个嫡长子了。而王家行事触怒他后,他心中对小王氏也有了不满。可是,这点不满并不会让他决定弃小王氏而选择嫡长子。因为嫡长子对他并不顺从,先是拒绝听从他的安排返回大同,又不肯住到京外的庄子上隐居,还变相引发了王曹一案,使得他的处境也颇为尴尬,在外没少被人指指点点。赵硕也是会迁怒的。这一次,他是真的要放弃赵陌这个嫡长子了。
皇帝大概也是看穿了赵硕的心意,因为小舅子秦柏的缘故,他对赵陌爱屋及乌,许诺要给他一个前程,让他日后不至于被亲生父亲放逐,流落在外,断送了前程。但将来的事还是未知之数,所以皇帝没有给出确切的诺言,只有一句含糊不清的话。
不过,皇帝说得含糊不清,倒不是没有别的线索可以推断。赵陌出宫的时候,是由亲生父亲赵硕一路护送的。在路上,他们父子俩坐在马车中,曾经有过一段对话。当时,赵硕对皇帝的许诺有了自己的猜测。
秦含真听到赵陌这么说,忙问:“你父亲猜测出了什么?”
赵陌道:“父亲说,皇上可能会赏我一个宗室爵位,再给些产业,让我分家出来,得以独立门户。这是最有可能的一种安排。宗室王族中,嫡出子弟若不能继承家业,被分家出去独立门户的,大有人在。宗人府自会安排,不会叫人饿死的。皇上给了我这句话,兴许到时候会给我一个稍微高一点儿的爵位吧?”
秦含真歪头想了想:“这样也不错。一个人过自己的小日子,清闲自在,你分家出去,也就不用管继母啊姨娘什么的了。将来他们要争啥继承权啊家产什么的,也跟你没有关系。”
赵陌笑道:“若真是如此,倒也不错。只是父亲似乎想得更多些,他有些怀疑,皇上可能会把我过继给哪家绝了嫡出子嗣的王府,毕竟宗室爵位就那么多,也不是随便就能赏人的。父亲大概是觉得,皇上似乎不大赞同我祖父的行事为人,才会有这样的想法吧?”
这话怎么说?因为看不惯辽王的行事为人,所以要把辽王膝下的杰出子孙都过继出去吗?这倒是挺绝的。
秦含真吸了口凉气:“算了,我还是觉得第一种安排挺好的。”
牛氏也赞同地说:“可不是么,若真个过继给了别人,固然是能跟你那些不靠谱的祖父、继祖母、继母啥的扯不上干系了,可也连亲爹亲娘都不能认了,那又有什么意思?别人家的父母也不是那么好认的,虽说都是同宗同族的,可从来就没相处过,血缘也不近,天知道人家会怎么想?万一遇上个性子不慈和的,爱挑剔折腾人的,你一个小辈碍于孝道又不好违了人家的意,到头来吃亏的还是你。若真能由得你选,你还是别挑过继比较好。”
牛氏对赵硕这个父亲的想法十分看不上:“他自个儿想着要过继,不想认亲爹亲娘了,倒想儿子也这么做,好象能占便宜似的。”
可不是占便宜么?若他赵陌真个过继到了别家王府,那就是一个王府的继承人。父亲赵硕大概会认为这王府是他儿子的,便也成了他的了吧?
赵陌心中无奈地笑了笑,不敢提到父亲还有一个更可笑的念头。
皇帝对辽王夫妻看不上眼,还曾经对赵硕说过,辽王府镇守东北,职责十分重要,所以继承辽王爵位的人最好弓马娴熟,通晓兵法,才能带兵镇守边关。辽王在这方面是合格的,所以即使性情不好,又爱说些酸话,皇帝都能容忍他。赵硕样样能干,人也聪明,可惜擅文却不擅武,否则皇帝就直接下旨封他为世子了,将来他也能承担起辽王的职责来。如今辽王府里继妃所出的两位小王爷都是纨绔子弟,所谓擅长骑射不过是装出来的花架子。辽王年纪已经不小了,将来还不知道谁能担起王府的重责大任来呢。
皇帝说这番话,是劝赵硕有空时多读些兵书,练练骑射,补一补短板,但赵硕却因为这番话,起了妄念。
他在娶小王氏时,已经对王家许下了诺言,若将来大位有望,只要小王氏有子,就一定会传给她的骨肉,而不会选择原配温氏所出的嫡长子为继承人。但是,赵硕与温氏少年夫妻,总是有感情的,温氏又可以说是为了他的前程而丧命,赵硕对赵陌这个嫡长子,总存了几分不舍。也因为如此,他才会特地将赵陌送到大同岳家,想着孩子在外祖家里,总能保全,衣食无忧,实在没想到王家还会对温家伸手。
如今,王曹一案默默了结,王家虽然遭受了打击,但只是有两位领头的人物降了职,王家其他子弟的官职并未受影响,王侍中也依旧圣眷正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