等到只剩下云阳侯夫人与蔡世子母子俩的时候,前者才向儿子叹息抱怨:“元贞也不知怎么了,忽然如此抗拒这门亲事。难不成真的不行了?我原本觉得,肃宁郡王与秦简都不错,肃宁郡王更好些。如今秦简家里婆媳闹不和,就更显得肃宁郡王独立门户,家里清静了。没想到元贞竟然会反对得如此坚决。”
蔡世子柔声说:“妹妹不愿意就算了。母亲何必再提?我们家虽说不上富贵已极,却也不是一般人家可比的了,用不着委屈妹妹,为了家里勉强嫁给不中意的人。肃宁郡王虽好,可惜早已有意中人,元贞不愿未来夫婿对自己不是一心一意,我们自然要成全她的。秦简那边,也不是真的那么糟糕,未必没有斟酌的余地。承恩侯夫人婆媳不和,乃是因为孙辈婚事而来,等小辈们婚事都定下来了,自然也就无从争吵起了。除此之外,秦家倒也没什么不好的地方。秦简屋里清静,在京城官宦勋贵子弟中,是难得的洁身自好。论品行,是配得上妹妹的。”
云阳侯夫人沉默了一下才道:“你哪里知道,婆媳不和这种事,是没那么容易结束的。做孙媳妇那一个,也定会被牵扯进去。无论帮的是哪一方,总会有人挑剔。若是两不相帮,那就更加罪大恶极。我哪里舍得元贞吃这个苦头?”
云阳侯夫人也是做过孙媳妇的,当年,公爹早逝,丈夫临危受命,支撑家族大业,冒险外放守边。她留在家里,侍奉太婆婆与婆婆,看着两位长辈争夺中馈大权,可没少受夹心气。等到太婆婆去世,婆婆独大时,她的日子就更难过了。幸好丈夫回京任职,他又是个拎得清的,果断地劝说婆婆安心养老,将中馈大权交到她手上,她才算是熬出了头。可即使如此,婆婆去世之前,她也一样没少受冷脸和白眼,还有婆婆以关心儿子子嗣的名义对她的伤害。否则,蔡婉珍这个庶女是怎么来的?
云阳侯夫人深知那样的苦处,所以一听说承恩侯府婆媳不和,就不管秦简有多么出众,立时将他踢出了女婿的候选名单。她的这份苦心,自幼被她隐瞒得很好的长子,是不会理解的。
蔡世子倒也不是不理解,他是真的没把这种事放在眼里。在他看来,做孙媳妇的受顶上两重婆婆的闲气,也要看是谁。云阳侯府是何等人家?只要父亲云阳侯一日还握有权势,那除去宫里,无论蔡元贞嫁进谁家,都不可能有哪个不长眼的长辈会为难她。承恩侯夫人也好,她的儿媳秦二奶奶也好,都只会把蔡元贞供起来,客客气气地。她们婆媳二人无论如何争吵不和,都不会将蔡元贞牵扯进去的,说不定还要想尽办法将她拉拢到自己这边来。而等到父亲云阳侯退下权力中枢的那一日,还有他蔡世知顶上呢。他自会成为妹妹强有力的靠山,不会让她在夫家受委屈。
他反过来劝说母亲:“您若是觉得秦家不好,那咱们就再看看。若有其他合适的人选,咱们也不是非得秦简不可。只是在定下人选之前,您先别把话说死了。一切都要看妹妹是否中意。”
云阳侯夫人叹息道:“我原本是想着你们兄妹俩,总有一个能与秦家联姻的。可如今秦三姑娘不成了,秦简又有不足之处,这可怎么办呢?若挑秦家其他的孩子,又总差着些什么。”
秦家除了长孙秦简以外,其他孩子不是庶出,就是年纪太小了。许家不予考虑,家风不正,两个孩子再好,也不能让女儿嫁到那样的人家去。卢家倒还罢了,卢初明与卢初亮都是品行正派又懂得上进的好孩子,卢初明斯文守礼,卢初亮活泼讨喜,可前者一心读书,尚未考虑婚配,后者年纪又太小了些。无论哪一个,都不足以与长女元贞匹配。到了次女季珍要说亲时,倒是可以再看看卢初明那时如何了。
蔡世子则微笑道:“母亲也不必烦恼。若是您真的想要与秦家联姻,那就让我来吧?我是长兄,理当为父亲母亲分忧的。”
云阳侯夫人嗔道:“你还说呢,方才我提议让你娶秦三姑娘,元贞反对,说不能拆散了她与肃宁郡王,你都依了她,如今还能娶谁去?”
她示意两个女儿帮忙观察秦、卢、许三家姑娘的品性喜好,其实重点是在秦家几位姑娘身上,为的就是给长子选一位合适的妻子,为蔡十七选媳妇,观察许岫,其实只是顺带的而已。只不过蔡元贞不清楚个中内情,只知道是要从几位姑娘里为几位堂兄选择妻子。不过,这并不妨碍蔡元贞为母亲提供关于几位姑娘的情报。
秦家几个女儿里头,秦锦华乖巧懂事,虽然不是十分出挑,却也没什么不好,而且看得出来,是个性情极好的姑娘。可问题是,她显然是家中宠儿,自幼娇惯,是蜜水里泡大的。这样的姑娘若嫁人做媳妇,怕是要让丈夫哄着呢,不象是能撑事的。做小儿子媳妇很好,不爱生事,但绝不是做长媳的最佳人选。
秦含真原本是最合适的一个。虽是丧妇长女,自幼由祖母养大,其祖母又在京城权贵女眷圈子里名声不是太好,但云阳侯夫人与牛氏相处过,并没觉得她有什么不妥的地方,顶多就是读书少些,见识差些罢了。这在武将人家的女眷中,其实再寻常不过。云阳侯夫人甚至觉得牛氏相对于不少将门女眷,已经算是知书达礼的人了,还能说出不少有学问的话来呢,想必是平日受丈夫熏陶,有所进益。而秦含真平日礼仪举止并没有差错,在人前显得有些沉静了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