秦含真有些发懵。
这非年非节的,又没个由头,太后怎么会忽然下旨召她去见?她这在家还待着客呢,难道要丢下客人进宫去?
虽然礼数不合,但说真的,太后都下旨要召见了,谁还能顾得上什么礼数?什么礼数能越得过皇家去呢?
秦含真无奈地放下了纸笔,洗了手。余心兰也十分明白事理,走过来对她道:“我一个人在这里看书,也是一样的。秦三妹妹先进宫去吧,太后召见要紧。”
秦含真拉着她的手道:“今日实在是失礼了,还请余姐姐勿见怪。我这就打发人去请二姐姐回来陪你。姐姐在此,但有吩咐,只管叫丫头。”随即唤了一声“篆儿”,等那小丫头过来了,便郑重吩咐:“侍候好余姑娘,余姑娘有什么问的,只要是你知道的事,都要用心回答,茶水点心、笔墨巾帕,样样都不得怠慢。”
篆儿本就是秦柏专门为了大孙女儿,在外书房安排的丫头,不但识字,人也机灵,闻言连忙应了是。
秦含真这才辞别了余心兰,往前院正屋来。所幸,都是在一个院子里,离得并不远。
太后派来传旨的,是个四十出头的女官,穿着一身赭色女官服,头发梳得光光的,只在鬓边别了彩花,再加上一对银耳环,腰间垂着慈宁宫女官专用的玉佩,除此之外,别无其他饰物。她人生得眉清目秀,端庄慈和,看起来似乎是个脾气温和的人。她来了永嘉侯府后,与永嘉侯秦柏及永嘉侯夫人牛氏说话,也是客客气气、礼敬谦和。
看起来,太后这次传召,应该不是坏事。
秦含真上前给那女官见礼。那女官早她一步拜下身去,比起在秦柏夫妻面前,似乎又多了几分恭敬。她向秦含真解释,太后今日在御花园散步,忽然惦记起几个小辈来,想到赵陌前不久才由皇帝赐了婚,赐婚的对象还是她所熟悉的秦家孙女儿,就想召秦含真去见一见。这只是寻常聊个天,让秦含真就当作是去陪亲戚家的长辈说说话,不必换大礼物,也不必重新梳妆,就这么家常打扮着去,就可以了,无需拘束。
秦含真心里还是觉得莫名其妙。他们秦家跟太后也没那么熟吧?这无缘无故地,忽然召她去见,真的只是心血来潮吗?
赵陌在给她的书信里曾经提过,对于他的婚事,太后原本有些想法的,只是一直没有挑中合适的人选大概是因为涂家已经今非昔比,虽有几位姑娘年纪合适,出身与品貌却并不突出,太后也不好意思提出来的缘故赵陌哄了太后几回,太后对他与秦含真的婚事便欣然接受了。事实上,他早在太后面前打过招呼,这件事对太后来说,并没什么可惊讶的。可能相对于太子妃唐氏曾一度想要撮合赵陌与蔡元贞,太后的想法还要更单纯一点儿。赵陌在信里跟秦含真提这件事,是为了安她的心,告诉她将来嫁过来了,遇上宫里的长辈也没什么可怕的。而只要太后没有意见了,宗室里的长辈也不会为难她。
可这都是好几天前的事儿了。太后怎么忽然间在这时候传她进宫呢?而且要求还这么古怪……如果太后是皇帝的亲娘,又或是赵陌是皇室的子孙,那还可以理解,可是以赵陌如今跟宫里的关系,以及太后实际上的身份……
秦含真心中疑惑难解。
秦柏倒是很淡定,他嘱咐孙女儿:“你就跟吴司言去吧,记得谨守礼数。”
原来这位女官姓吴,职司是司言,掌的是宣传启奏,也就是传旨的工作。秦含真隐约记得每年新春进宫大朝拜的时候,好象在慈宁宫见过对方的身影,只是不曾打过交道罢了。
秦含真今日在家中办茶会,招待姐妹与朋友,本就是打扮整齐了的,并非平日家常的穿戴。虽然就这样进宫,显得不够正式,但也没什么可失礼的地方。女孩子真要穿戴起来,花的时间就长了,没得叫太后久等。秦含真想着自己并没有得罪太后的地方,吴司言的态度也非常温和,也不害怕,便辞别祖父母,顺便多跟祖父说一声:“余姐姐还在外书房里呢,还请祖父记得吩咐下去,别让人打扰了她。”秦柏微笑着点头应承下来。
今日本来就为了招待这位寿山伯府的千金,把外书房附近侍候的小厮都撤掉了,还勒令家下人等不得轻易靠近,书房里又还有篆儿侍候,料想无碍。外书房后方原有个小门,有小径通往夹道,可直通花园方向,本是为了方便秦含真来回自己的院子与外书房,基本不会有外人走这条路。倘若真有外客来了,篆儿也可以带着余心兰从容退走。秦柏觉得这只是小事,并不以为意。
秦含真稍稍整理了一下头发衣裳,便跟着吴司言离开了。考虑到路上可能需要人陪伴,她带上了魏嬷嬷,也好抓紧最后一点时间,温习一下宫廷礼仪。
她出二门的时候,等待马车过来时,正巧遇上秦简从外头进来,惊讶地看着她。秦简手里还拿着她去年送他的生日礼物一只,看起来沉甸甸地,应该是才从外头带了什么书回来,估计是来向秦柏请教功课的吧?秦含真也来不及跟他打招呼,远远点头示意一下,便带着魏嬷嬷上了马车,与吴司言一同出了府门,往皇宫方向去了。
秦简也是国舅府的子孙,从小儿就没少见家中的女眷进宫晋见,对吴司言还比秦含真更熟悉些,远远地跟吴司言笑着颌首示意。他心里也猜到了,定是太后召三妹妹晋见呢,只是不知为何,先前没听到风声,三妹妹