龙女冷笑道:“你不过是利用她。之前利用她的昆仑王母身份,现在又来算计她的不忍心。她能为你放弃神位,难道还会舍得用天雷惩罚你?”
女孩子说:“龙女姐姐,多谢你好意,但是这些事,还是请你不要再说了。”
龙女道:“西母,你如何为他执迷不悟,我管不到。但是当年帝君为你奉献神魂,大封群山,涤除凶邪,护着你长到一千岁,你真的忍心就这样辜负他?”
女孩子沉默了很久,最后只是轻声道:“是我对不起哥哥。”
龙女大怒,一掌将地面拍出一个深坑。她现在满脸血污,表情狰狞,做此动作,几乎如泼妇一般。“孽障,”龙女道,“孽障!”
“你们一个两个,都责怪帝君,怪他不能明辨爱恨纠葛,怪他没有足够偏袒你们,怪他没有将你们的敌人屠杀殆尽。你们这些自私的恶灵!”
“他是生机啊!他生来就是促成万物造化的,你们偏偏要他去恨,去憎恶,去杀戮!死亡不在他的掌控范围之内,你们却一再拿死亡来责怪他!”
“他做错了什么?他为了你们去守护灵泽,数千年没有合眼过!他离开扶桑地,离开天道庇佑,把自己的未来跟你们系在一起!他为了你们,去和天道博弈,拿自己的神魂去赌!”
“现在他赌输了,他赌输了!”龙女指着女孩子,空荡荡的眼眶里干涸的血液龟裂成紫黑色的碎片,“他要死了,你们也要死了!善的恶的,统统都没有好下场!”
龙女嘶吼着,周身暴风环绕,千顷乌云压下来,几乎垂到地面,厚重的云层边缘透出闪光,远处天幕隐隐有雷声轰隆而过。
连女孩子都骇得退后了一步。
龙女伏在地上,渐渐化为一条三目长龙,眼窝处都是干涸血迹。疾风骤起,长龙乘风往铅云深处飞去,龙尾一扫,漫天雨水便倾盆浇注。
晦兴风雨,一方封灵。
这才是龙的力量,独立于扶桑和西王母所代表的天雷地火,甚至独立于天道之外。能与扶桑、泰伯鼎立的神族,怎么会轻易任人宰割。
女孩子和青年站在瓢泼大雨里,四围山色阴险而深沉。
“龙哥哥,”女孩子嚅嚅,“现在我们该怎么办?”
青年没有回答。雨水把两个年轻人浇得湿透。
扶桑呢?他现在在哪里?
丹殊回到梧桐台,着急忙慌告诉兄长扶桑失踪一事,想请鹓鶵出山帮忙找到扶桑。他自己急得羽翎都快烧着了,却见自家兄长一派闲散安逸,全不忧心。
鹓鶵黄衣锦袍,眉眼贵气逼人,头发松松束起来,腰间挂了一长串玉佩,正举着一壶甘露浇灌梧桐树,行动之间半点没有声响。
“你急什么,”鹓鶵说,“他们之间的事,他们自己会解决。”
“扶桑都被掳走了,他们还能怎么办?”朱雀万分焦心,“泰伯早就不见踪影,是不是还活着尚未可知,如今扶桑也失踪,难道我们要看着天地翻覆?”
鹓鶵拿手巾擦了擦壶里溅出来的水,道:“天地翻覆又如何。与我们有什么相干?”
朱雀语塞,不甘心道:“总要把扶桑找回来吧……”
鹓鶵说:“他死不了。当年他预言了女娲的陨落,泰伯的沦亡,龙族的衰败,自己却安然无事。如果他真的有’死’的可能,诸神会眼睁睁看着他的预言成真吗?”
朱雀皱着眉头说:“那些事情不都是劫数吗?和扶桑有什么关系?就算他能预言,不代表他是劫数的缔造者啊。”
鹓鶵笑了一下,放下水壶转身进入宫室:“人间有句话,’梧桐台下浔江水,中间多少行人泪’。你觉得浔江里的波涛吞噬船舶,水中巨石击碎舟筏,妖兽兴风作浪,浔江封龙有责任吗?”
朱雀愣了片刻:“有还是有一点的……为什么突然说这个?”
鹓鶵拣了张榻坐着,道:“浔江封龙不过是一条妖龙,在龙族里估计都没人认识,为什么会和他有关?”
朱雀说:“浔江封龙不就是浔江守,浔江出事,当然和他有关。”
鹓鶵向朱雀招招手,让他也坐下来,道:“浔江那条龙,力量弱小,血统不纯——否则也不会被贬来浔江了——在妖魔横行的南方,自保都是问题。他在浔江,毗邻梧桐台,恐怕连管事情的胆子都没有,与水中生活的妖兽一般无异。要把浔江沿岸的安危归责于他,不觉得太无理取闹了吗?”
朱雀说:“但他到底是浔江封君……我们究竟为什么要说这个?”
鹓鶵拍拍他:“性子这么急,你要改一改。”
朱雀竖眉:“兄长!”
鹓鶵作投降状,道:“好了好了。”他又捻起一束头发,在指尖绕来绕去,“其实扶桑也是一样的。身处劫数之中,无路可逃,却因为有个’帝君’的名分,所以所有的罪过都要归咎于他。你说得没错,他能预见,不代表他是劫难的缔造者。可是那又如何?总要有个人来承担罪责。”
朱雀愤愤站起来:“这是什么道理!”
鹓鶵也皱眉,道:“坐下!像什么样子。只不过失踪,你就急成这样,改日他丧失神格了,你要不要陪他一起去为奴作婢?”
朱雀梗着脖子站在那里自己生了半天气,又转过来道:“兄长,你是不是知道扶桑被谁带走了?”语气神态都软和下来。
鹓鶵说:“你为了他求我?”
朱雀倔道:“我只是问问。”
鹓鶵说:“你出去了一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