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昏,灰云,欲雪。
岭地,小河,稀林。
平荒尽头,雪峰孤高,横绝云天,鸿雁难渡。
“顾公子,咱们一气翻过去?”
“咱们连日奔波,不眠不休,现在已是疲兵,行百里者半九十,别在这最后关头翻了船。吃些东西,休息一夜,养养精神。”
“公子高见,寻个野村?”
“有人的地方就有麻烦,尽量不去。”
越过小丘,进入林间,前方大树下出现一座孤零零小木屋,收了坐骑,敲门无人,进去一瞧,荒废已久,堂中一个冷火堆,几张烂草席,角落一口破脏锅,少了一只耳朵。
二人分工,草草打扫一番,涮了锅灶,打了一头鹿,一只兔,一只獐,几只鸡,剥洗干净,拾了柴草,生起火来,烤的喷香,又采些蘑菇煮了鲜汤,饱饱吃了连日来的第一顿热饭。
天已晚,张全坚持守下半夜,黄裳也随他去,晋入胎息妙境,不消两三个时辰,已从连日疲惫中恢复过来。过子时不久,张全醒来,黄裳不想暴露坐忘经的存在,便躺下来,试着胎息,本以为没那么容易,岂料片刻便成了。
却是他修习坐忘经已久,功夫渐渐精深,已不必拘于固定坐姿。
二人一坐一卧,篝火发出噼啪的轻微爆裂声,火光摇曳,映在张全脸上,油彩似的,变幻着,阴睛不定,他捡起一段树枝,添了些柴火,拨弄着火堆,发出些声响,侧耳倾听,黄裳的呼吸声细长均匀,似已陷入熟睡。
张全走出木屋,举手向西天一拍,一缕斑驳星光划破夜空,无声降临,凝为星刀,张全吐气开声,练了一趟刀法,又回到屋里。
“……情绪源血为车之两轮,心灵力量为中轴……”
胎息之中,警兆忽起。
黄裳猝然惊醒,叫道:“有危险!快走!”召出羽龙兽,翻身而上。
张全愕然:“公子,我们一路避开人群,又没人通风报信,哪来的危险?”
“来不及解释了,快上马!”黄裳大叫。
张全迟疑少许,跃将上去,羽龙兽低吼一声,撞破屋壁,冲上小丘,举目望去,远处四野遍地都是火把,长蛇一般,弯弯曲曲,一层又一层,怕不有数千人众,将这片小森林牢牢围住了,喧声隐隐从风中传来,充满了凶险意味。
这样大阵势,张全脸一变:“怎么会?”
观察情绪,虚实转换,化灵为血,黄裳冷静下来,发觉人海包围圈以北面最薄,其余三面全都严严实实,密不透风,稍一思索,一扭兽头,向北边狂奔而去。
张全忙劝道:“此乃围三阙一之策,公子千万不可上当啊!”
风声呼啸过耳,黄裳急声解释几句:“有此阵势,可见对方早有准备,指挥官高明的很,我赌他会故意反着来,北边的实力必定最为薄弱!”
树林将尽,人墙火海近在眼前,黄裳已能看清前面举着火把的,是一群衣衫破烂不堪的阿三家夫,神情畏缩,不敢上前,却给后面的军人们拿枪逼着,一点点涌过来。
哒!哒!哒!
一出树林,两旁大石后蓦然伸出黑洞洞的机枪,火舌吞吐,猛烈扫射过来。
“盾来!张全!”
黄裳伏低身子,伸手一招,墨绿圆盾应声浮出,一震之间,变大许多,护住左侧,子弹狂流飞撞上来,发出噗噗的闷声,掉落地上。
张全暴喝一声,举手凝出星力大刀,挥舞开来,刀光暴涨,几达丈许,结成一个半圆形的护盾,挡在右侧,一时间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,飞来子弹竟被尽数挡开。
羽龙兽狂奔之下,短短数十米空地,瞬息将尽,黄裳停了一停,农夫们瞧见怪兽似的羽龙兽,不由大骇,发一声喊,抛开火把,四面逃开。
刀光蓦然一个凝滞,数颗子弹突破防御,黄裳躲闪不及,闷哼一声,右腿已然中枪,张全颤声道:“小人死罪!”
黄裳一咬牙,驱动羽龙兽朝前狂奔,农夫既去,便无顾虑,机枪息火,军人们纷纷开枪,怎能奈何得了生命之盾?连羽龙兽鳞甲也射不穿,它将头一低,蛮横撞进去,军人们面如土,勉强放了几枪,哭爹喊娘地逃开了。
失去了远程火力压制,普通军队对超凡骑士的无力立时暴露出来,近百米的包围圈被羽龙兽一气破开,毫无还手之力。
源血流转,涌向右腿,挤压肌肉,迫出子弹,止住流血,黄裳方松了口气,前方忽起三声巨吼,紧接着地动山摇一般,冲出三头庞然大物,高达数米,身躯浑厚如城墙,轰然撞来。
三头巨象上均端坐一人,手持法器,气息强大,尤以正中那红衣僧人为最,奔腾激扬,似比张全更强一分。
“是印度的婆罗巨象力士!”张全大叫,飞身而起,腾跃半空,一刀劈向正中最为高大的那头巨象。
心头震惊、不解、迷惑、疑问、怀疑,种种情绪浊流蜿蜒而下,冲入心灵大海,停留不过一个生灭瞬间,化为电光涌进心脏,激发潜藏的生命果之力,稍稍一震,第十滴源血砰然凝出。
一滴源血,是为晨曦下位骑士。
十滴,是为晨曦上位。
激荡之下,十滴源血齐齐迸出一丝细微之极的透明光华,纯净的雷霆力量彼此勾连贯通,结成一气,呼吸共鸣,呼啸而出,涌入墨绿圆盾。
咔!
圆盾分解破裂,炸成一团血雾,裹住黄裳与羽龙兽,发出连串微响,变作一套淡绿盔甲,荧光一闪,笼住人骑,羽龙