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到黑暗中突然冒出一张熟悉的轮廓,小胖惊慌失措地挪了几步,惊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“我是狱长,为什么不能来?”
背着大哥擅做主张被当场抓住的确是件再难堪不过的事,小胖内疚地垂下头,嗫嚅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。
狱长缓慢地踱至落英跟前,冷冷地对她道:“这人的确不是你爹,我知道你爹在哪里,不过,你要做好心理准备。”
“难道?”小胖听闻此话,顿觉略知一二,方欲言又止。
落英一直失声痛哭,却也仔细听他叙说:“我这个狱长当得不够尽责,你爹被抓进来的第一天就已经被替换了,这人是一个聋哑人,不会说话。我当时没有察觉,后来却发现越来越不对劲,只好又派人去调查,果然,就在附近的秀澜山上,发现了横尸荒野的白银杉,是李宗明害怕诡计泄露,亲手将他杀掉的。”
“那落英的三哥呢?他也被替换了?”小胖不禁急问。
“没有,他被逼服下毒药,得了疯病,早已不理人事。”
“唉!要是那天能看守严紧一些的话,熬到今日,皇上一定会隆恩大开,平冤昭雪把他们放出来的!”小胖遗憾地叹气,重重地撰起拳头敲打手心。
“谁说不是,只是未曾想到,李宗明是这等心狠手辣之辈,防不及时啊!”
“我们到底做错了什么,他为什么这么恨白家的人?”落英抱紧双臂,坐在墙角呜哦地嘶喊,她的声音已经因为痛哭变得异常沙哑而凄凉。
“你爹没做错,错在世恶道险,奸人难辨,李宗明不过是在寻找脱身之计时恰好看准了白家的可用之处!他这种混迹官场的能人,过河拆桥早已不是一天两天了!”
他越是说地十分体恤,落英就哭地愈加厉害。
“哥,你别说了,落英不能再承受这么多了!”小胖看到蜷在墙角的落英,心疼不已。
狱长背起双手,五味杂陈地看着她瘦弱的身影,良久,才长叹一声道:“如今还有一事,算是我这个局外之人的一番怜意,你若愿意,我亲自带你去看望他安息之处。”
安息之处?很久很久,落英才抬起眼睛,怔怔地望着远方那不知名的地方。
秀澜山虽不是什么名山大川,但坐落在长江南岸,青山秀水,倒也是应天府百姓眼中一处宝贵的怡人风光。但愿白老爷安息此地,也能落得个清净安宁之所。
天色早已墨迹斑斑,落英三人赶到后山的黄土陇头之地时,尚可借着一丝余晖看清墓碑上的纪。
悲伤自不多提,眼下,她很感谢狱长大人能够为父亲寻此安息之地。
道谢一番后,便忙卷起袖管为亲父除去坟边的杂草,春草已深,落英看着那些生机勃勃随风摆动的新嫩野草,自然生出一种沧桑之情。
“野火烧不尽,春风吹又生。”诗人早已为逝者的亲挚埋下了一粒希望的种子。
它们根茎里的生命***是否就是家父入土化泥而生?这脆弱又坚强的绿色朋友啊,你能否告诉我,父亲在九泉之下,过得还好吗?
落英握住冰凉的野草,心中不住地呼唤,阿爹,你能听见吗?春风吹起来了,落英也来看你了!
小胖见落英仔细拔着草,却又时不时隐约啜泣起来。便要急着跟过去一起拔,顺便也靠近,说些安慰的话。可狱长却瞬间拉住将动身的小胖,低声道:“让她自己静一静,你勿要多言。”
小胖努了努嘴,只好又退了回来,道:“哥,这里白杨森森,到处都是墓地,还是不要久留为好,我们劝她回去吧,我怕她太过伤心,会影响身体。”
“嗯?”
“落英有孕了,是李阿宝的孩子。”
“可就是那个近年刚刚崭露头角,深得皇上喜爱的年轻将领李阿宝?李宗明独子?”
“正是!”
“真是一段孽缘!这下不知他们两家会有怎样的造化!我只听说李将军还在拼守安庆,不知今次能否平安归来?”狱长听闻此事,也只忍不住仰天叹息。
“哥,我还有一事相求。”小胖的目光在漆黑的夜色中闪着一束光芒。
“什么事?”
“我想带上些许盘缠,去北方找阿宝!”
“傻小子,你可知道军队所走的路线,那边山路如织,水涧星散,你就不怕狼豺虎豹把你这瘦弱的小身板叼了去?”
“这有什么好怕的!阿宝是我最好的朋友,落英也是,我帮他们一把,顾虑这么多干嘛?况且,我都已经二十出头了,正是出去闯荡山水的好时候,怕这怕那的,将来怎么做一个男子汉?”
看来弟弟真的是长大了,做事已经有自己的主见,想要为朋友两肋插刀。
这是好事!狱长曲起嘴角,悦然道:“既然你这样想,我便为你安排好白银细软,你择时启程!”
说着他拍了拍小胖的肩膀,脸上露出说不尽的欣慰。
当晚,小胖把落英送回家,安顿妥当之后,便收拾行李即刻出发了。
说来也幸运,亏得他有这番同甘苦共患难的心意,当夜才走出应天府的边界,便迎见了辛劳一路正凯旋归来的阿宝的队伍。小胖一见到这副萧条的惨状,便也能想象到阿宝都经历了什么。
只是,挚友相见,更是值得高兴的事,小胖决定,所有破坏气氛的消息一概藏于心底,绝不说出来。彼此寒暄一番后,便共同朝紫禁城的方向行进。
这几个月来,小胖心里早已积蓄了许多想说的话,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