叶思源到过那间陈旧的小公寓,楼上楼下隔音效果奇差,哪家但凡有个风吹草动别人也能听得一清二楚。房子面积跟他房间的阳台一样大小,只容得下一床一桌一椅,洗手间兼浴室小得只容转个身,别说供应热水了,便是断水也是常有的……
他无法理解父亲的抉择,只记得父亲的笑很轻松,不似以往温和的浅笑,只是眉角眼梢里,再也没有了积郁的阴云,他说:“小源,我现在过得很充实,很知足。”他拿出一张工资卡递给他,薄薄的一张硬片刻录的是他积攒了二十年的工薪,“这是我这些年积攒的几个小钱,可能你们都不放在心上,可我也只有这些可以留给你了。”
净身出户的父亲,将现在最宝贵的钱财,悉数奉献给了他。
他没有接过那张卡,正如他父亲所说的,这卡里的工薪,他确实瞧不上眼。至于拿来添补资金周转?这点小钱无异于杯水车薪,虽聊胜于无,但叶思源如此骄傲,怎会罔顾自尊拿走父亲多年的积蓄?
父母离婚的事,叶思源从不曾与人提及,爱面子的叶母更加不会到处宣扬她失败的婚姻,前天他回到那个空荡荡的大宅子时,便听到了叶母忍泪推脱了上级饭局的邀请,找的借口正是要陪丈夫儿子一起去看戏剧,刚强了一辈子的叶母,一时难以接受被休的命运,人前不以为然,人后以泪洗脸。
至于父亲,他的这位温驯贤良的父亲,自有记忆其,叶思源没见过他说过一句重话,没违背过任何人的一个请求,他还记得小学有一年的六一节,叶思源撒泼打滚非要去香港迪斯尼游玩,烦极的叶母打了他一顿,没事人一样去上班,父亲居然请假三天,真的陪他去了一趟香港,尽情游玩了迪斯尼。就是这样的父亲,从来只有别人在他耳旁说三道四,他绝不对人事评头论足,怎么会把离婚这种事告诉他人?
而邱粤却知道了。至于他是如何知晓的,还知晓了什么,叶思源无从探听,也识趣的不敢深入探听,邱粤暗示得够隐晦了,他再不识相,吃亏的终究是自己。
一路再无话,当轿车停下来时,昝三邻也只是胃部隐有灼热感,尚未引发反胃呕吐,他松了口气,顺着窗户望去,意外的竟发现这间富丽堂皇的酒店很是熟悉。他不常出入这些饭局应酬场所,稍作思索,便想起了这里正是军训后他与赵氏兄弟不期而遇了袁氏兄弟,尔后大吃了一餐海鲜宴的酒店。
世间偶合之事,竟有如此之多。
而当一人站在门侧低眉垂手恭迎时,昝三邻整颗心都怦跳了起来,再迟钝也不觉得这是所谓的巧合了。
袁天哲同父异母的哥哥有个专职司机,便是此人,唤作小柯。
犹记得那日,小柯将他们引向名为“天心阁”的包房,房门大开时,昝三邻见着袁天哲那张熟悉面孔。此时此刻,小柯依旧沿着那条装饰得很华丽的通道来至“天心阁”门口,昝三邻再也抑制不住激动的心情,恨不得立即推开这扇大门,久违了的袁天哲依旧坐在酒席上,抬眸看着他们微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