信陵城外有一个人工挖掘的半环形湖。月出东方而沉与湖底,信陵人称之为抱月湖。
抱月湖东岸有三株海棠树,相传是显武帝亲手所植,到现在已经有两百多年了。九月,不是花期,叶子也开始泛黄凋落,掉落的枯叶借着风势飘到十几步外的园门前。那园子由青石和杉木构建,古朴而雅致,却终日不见园子主人,外院唯有频繁巡视的侍卫。
夜,月光暗淡,一个身影趁着两班侍卫巡逻的空隙潜进了园子。园子里极为冷清,那人谨慎而急促穿过中庭,翻过青石墙壁到了内院。眼前是凄凄荒草,满地落叶也无人清扫,一座破旧的木屋坐落在几近方形的内院正中。
那人谨慎落地,向木屋方向移动。秋风吹过,长草摇摆,落叶微动。突然间石板陷落,石板下是尖而利的锥刺。那人惊而不乱、连连跳开,却全无落脚之地。机关难破!那人正支撑不住,上放飞来四枚石子,石子砸击内院四角星位,石板瞬间回复原状。
有人跟踪他!那人连退几步,跃上墙头,转身抬头死死盯着石子飞来方向,一双眼睛像是要透过黑夜看到什么。是敌人还是朋友?此时外院侍卫也持着火把追来,火光照射下才看清那人的脸——胡猫儿。“还不走!”夜空中一人道。是她!胡猫儿听出来了,急退几步出了园子,那帮人见胡猫儿已经离开就不再追去。
这木屋中是什么,只得他们如此谨慎!
奔走十里,后方无人追来,前面那人也停住了。胡猫儿道,“姑娘何必跟踪我?”
“我救了你,你也不谢我?”燕子追不答反问道。
“谢是该谢。不知道你要怎样的谢法?”胡猫儿轻笑。
“那园子里是谁?”燕子追问。
“不知道。”胡猫儿笑。
“你去做什么?”
“找东西。”
“找什么?”
“不知道。”
“园子主人是谁你总该知道吧?”
胡猫儿讪笑,“你跟了我好几天竟然不知道我在做什么?这园子现在属于韦无妄。”这一点只要稍微一查不难知道。
燕子追更是奇怪了,韦无妄为什么将园子布置成这个样子。尤其让燕子追介怀的是内院中的‘云泥路’,跟连云寨的一出无二!难道说这韦无妄和连云寨也有牵扯?
胡猫儿问,“在太上湖做你的小六姑娘不正好,干嘛非要来趟这趟浑水?”
话音刚落,却见东方一闪。这是连云寨求救信号。算算时间鸭脚七也该回来了,难不成是他惹了什么麻烦?燕子追心惊,忙施展轻功向闪光处去。
燕子追此行目的胡猫儿也猜了个大概,见燕子追离开,喊道,“你要是想查苏胜死因,最好顺着鸿鸣刀去找,跟着我可没用。”说罢再一声轻笑,施展轻功直奔信陵。好个燕子追,你既然回来,我可就不客气了!
燕子追一路向东,有半柱香时间才听前方一阵混乱,再看是百十来骑兵正和几个江湖之人混战。燕子追一眼看到人群中那个又高又瘦的人——野丈人。他每砍一刀总是高高跳起,口中也喊着不知道用了多少力气,脸是天生的黑红,极好辨认。野丈人见着燕子追眼睛一亮,喜道,“小六姑娘!”又冲众人道,“你们带着东西先回寨子!”
“你倒是信我!”燕子追苦笑,也是点头冲众人道,“你们先走吧。”说着几步上前,接过野丈人递来的朴刀,和显兵战到一起,助众人突出重围,众人纷纷道了声保重,策马而去,独留燕子追和野丈人殿后。多数时候这些追兵不过是做做样子,尤其遇到高手时候,你不肯上前我不肯上前,相互推脱,追出几里便回府,只说追不上也就算了。可卢觐首级被抢却不一样,若是追不到罪犯,云裳必定重罚他们,这是为性命之搏,显兵丝毫不敢大意。
燕子追武功不过恢复七成,好一番缠斗后见众人已经不见踪影,才抢了马匹夺路而逃,那帮显兵依旧穷追不舍。
骏马奔驰。身后是恶狠追兵,耳边是呼呼风声。燕子追道,“怎么回事,你们来信陵做什么?”
“为了信陵城头上的人头,耿小爷让我们给他抢回去。”野丈人道。他本来还愁着后面的追兵,说着说着却笑了。
燕子追奇怪,“他说你们就来,不怕你们二爷怪你?”
野丈人嘿嘿直笑,“这次可不会。耿小爷说了,这是为了未来的二寨主夫人。二爷就差亲自吩咐了,哪能怪咱们!”
难怪他野丈人笑得古怪!再一想燕子追也是喜笑,却也觉得不可思议,“不想生平还能喝到他朱蛮刀的喜酒!”
这马跑的快,风声也大,身后笃笃的马蹄声紧逼着。野丈人勒马急转了个弯,再笑喊道,“姑娘也该回连云寨看看了。二爷的刀都被拔出来了,这事传的沸沸扬扬,喜事现在就有人筹备了。耿小爷说了,我们要能把这人头拿回寨子那姑娘就离不开咱太上湖,早晚得嫁二爷!”
燕子追深知耿小多为人,心道他那张嘴里说出来的话怎么能信,这次的行动朱蛮刀也不见得知道。只是那把姻缘刀竟然真能拔出来,这可是奇怪了,燕子追想着也笑,“等我回去先要见见这女子!”
“漂亮!那姑娘也漂亮。”野丈人接过话,再听着那追兵马蹄声更近了,又愁道,“这帮狗腿子可真烦人,还追个没玩了!”
“你跳下马去!”燕子追突然道。
“什么?”
“你先走,我把他们引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