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我夫人怎么样了?”许恒问道。
他身处一个小巧典雅的庭院里6,庭院中有些凌乱地摆放着砂石盆景,玉树庭花也因为没有人修剪变得有些野,却并不妨碍这个庭院的美……在他对面,是一个身穿道袍的道人,旁边还有一个小厮,背着药篓,这是王凝之给请过来给看病的。
“夫人是心病,此病还需从长计议,配以安神之药,调养生息,期间还需要多走动走动,不可一直在房间中闷着……”道人给交代清楚,便带着小厮离开。
许恒微微叹了口气,他推开门走进去,看到妻子还坐在软榻上,嘴里不停嘟囔着话,却让人听不清楚,因为旁边是一群婢女,似乎有些畏惧,直到看见他进来了,才高兴起来,冲着他伸出双手。许恒急忙拉住妻子的手,这双手已然不似曾经那样温暖柔和,反而有些干枯,完全没有贵妇人的样儿……当然,现在也称不上贵妇人了。
“你们将这里收拾收拾,我陪着夫人出去走走。”
说罢,他就搀扶着妻子向外走去,妻子在他身边还算安生,只是偶尔才会蹦出来几句胡言乱语,平常都是不说话,呆滞地跟随他行走。
这是王凝之专门给他腾出来的宅院,一处小宅子,因为主人前身是志趣高雅的王家,所以装扮上很美,坐落在山脚下,不远处有一条小溪,虽然是秋季,但路边上依旧是茂盛的长青树木以及星星点点的花朵,空气清新,让人平静。
“一定要记住,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,看清楚,不要走错了。”许恒是个糙汉子,安慰人的话,若是儿子许琏说出来,定会好听百倍,只是许琏早已死去,如今只剩下自己和妻子,关键是妻子还变得痴呆,虽说有人看着,但总有疏忽的时候,为了以防万一,刚走出宅院,他就让妻子去看。
“琏儿,琏儿也在吗?”让他吃惊的是,在听到自己话后,妻子嘴里竟然吐出来模糊不清的话,然而终究是让他听清楚了。
“是,琏儿也在。”许恒急忙答道,“琏儿也住在这里,所以你要记住,以后不要走丢了。”
他的妻子不再说话,呆呆地站在原地,盯着宅院不说话,仿佛在沉思一般……王凝之有说过这种情况,好像是说以前的记忆在脑海中回放等等,许恒自是不清楚,不过也不勉强,在等了一会儿之后,才一边劝着一边扶着妻子离开。
他要去前面走走。
不远处,有片平旷的区域,搬家的时候他看到了,那里好像汇聚了一大群人,堆积着一大片木材,问了问以前的手下才知道,是王凝之担任会稽太守之后,派人专门规划出来的区域,用来建立统一的民居,他对这件事不清楚,但既然道人说让他们多走动走动,干脆就过去看看,毕竟现在大把大把的闲暇时间,王凝之没有给他安排事情做,他只能如此。
说起来颇为尴尬,王凝之没有给他安排职务,以前的那些手下全都听命王凝之,对他这个流民帅如今虽然依旧保持着尊重,但从里到外都透露着一种对待陌生人的感觉,每每想到这里未免唏嘘,索性不去想——许恒还是有自知之明的,如今的他,已然算是废掉了,况且王凝之算是为他报仇,别的不说,他至少比许慎要讲义气多了。
怨气是有,愤恨却没。
路程不远,没过多久他们就到了。
前面一群人汇聚,大多都是男人,偶尔还会看到郡守府的武卒在大声地指挥着,随着他的接近,有人看到了,片刻后,一个武卒走过来将他拦住:“你是谁?”
“我是……王家的下人,我妻子病了,二郎准了我假,让我陪着妻子走动走动,见这边热闹,就过来看看。”许恒回答。
那武卒看到他妻子痴痴呆呆的样子,点点头,说道:“二郎……是王家二郎,如今的王府君?”
“正是。”许恒点点头。
“你妻子病得不轻啊,那就不要进去看了,就在外围走动走动吧,以免出了事故。”武卒说着,似乎还有些不放心,转过身四处看了看,刚想叫人,旁边突然窜过来一个流民打扮的人,看到许恒,面色一喜,立刻说道:“许……”
“咳咳。”许恒干咳一声,将那人的话打断,却没有说话。
反而是武卒有些疑惑,瞅着那个流民看了看,开口道:“你叫什么名字,我怎么没有见过你?你们两个认识?”
“我叫卫沂,是今天才被分过来的,大人你不认识也很正常,你可以看看花名册,在最下面有我的名字。”流民是个年轻的人,言谈间颇为兴奋,然后指着许恒说道,“我当然认识,这是我结拜大哥,没曾想在这里见到了。”
“结拜兄弟?”武卒皱起眉,看向许恒,见许恒点头了,才松了口气,显然许恒的身份让他还是挺在意的,便冲着许恒努努嘴,说道,“既然如此,那你就领着他走走,给你一刻钟的时间,不许延迟。”
“好嘞,多谢大人。”名叫卫沂的人目送武卒离开,这才转过身看着许恒,面色狂喜,不过看到许恒一脸的惊异,他突然啪地一下给了自己一个耳光,才笑嘻嘻地说道,“怪我刚才唐突了,许帅,你肯定不认识我,但我曾经是你帐下的兵,因为那日王家人来操练场抓人,我一时害怕就跟着一群人跑了出来,只是天色太黑,大都跑散了……”
这人解释一番,许恒才大致明白过来,这竟也是流民军中的一个,因为逃了出来,才没有成为王家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