许恒刚从王凝之那里回来。
与其他人不同,王凝之给了他很大的自由,虽然依旧没有给他任何职位,却在他报告了这几天的动向之后,给了他一个任务……没错,许恒拥有自由,他可以随意走动,看似是王凝之完全不管他,但实际上却是处处限制他:妻子要治病;全家要住房;一旦脱离王凝之,他还需要面对赋税——逃脱是不可能的。
好在他并没有要脱离的心思。
“卫沂兄弟有没有过来?”刚安顿好,许恒就询问家中的婢女。
婢女摇头,表示没有人来,并非不知道谁叫卫沂,毕竟就在这几天,流民打扮的卫沂经常过来,她们身为奴婢,自是不可能过问,虽是如此,从许恒、卫沂二人的谈话中也可以得出来,卫沂是许恒曾经麾下的将士。、
得知此事之后,连带着这些婢女也与卫沂亲近起来。
“方才道人过来又给夫人诊治了片刻,随后夫人喝了药,如今睡下了。”似乎是看到许恒脸上的疑惑,婢女急忙解释着,“道人说拿药喝了会嗜睡,是正常表现。”
“嗯,你们照顾好夫人……”
这边正说着,外面就传来喧哗声,好像一群人簇拥着过来,让许恒猛地抬起头,听到熟悉人的声音,便摆摆手让婢女离开,他走出房间,便看到迎面而来的一群难民。
小宅院并不大,经过这么几天的收拾整理,变得干净整洁起来,庭院中的花草也得到了修剪,错落有致地摆放着,很是美丽。
而在院落中,被许恒惦记着的卫沂却倒在地上,神色难堪,嘴里不断地说着话,似乎在辩解,旁边围着一群人,衣着难民服饰,看样子便是附近那里建造屋舍的难民,如今却恶狠狠地围堵在卫沂周围。
“怎么回事?”看到这一幕的许恒急忙走过去,并没有急着将卫沂扶起来,反而皱起眉头紧盯着周围的人,“竟然来这里闹事!”
“他侮辱了府君的神像!”
“撞倒全村人需要的水不说,竟然还将神像撞倒。”
“府君的神像被他摔断了一条腿!”
……
一群人七嘴八舌地说着,脸上带着怒气,便是连许恒的面子也不给,这就一反常态,许恒的具体身份他们并不知道,但从对他的表现以及这一处宅院来看,至少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,却依旧不依不饶,死活不让其将卫沂扶起来,更有甚者,根本不听卫沂的辩解,狠狠地踹在卫沂身上,让卫沂身体剧烈地痉挛。
“我……我真不是故意的,只是脚滑,不小心撞在木桶上……”卫沂蜷缩起身子,抱着头,断断续续地说着,“大哥,救我……”
“够了!”许恒突然提高音量,目光阴冷,“都给我住手!”
正在殴打卫沂的人一滞,瞥了许恒一眼,被其带着杀气的目光给惊吓到,缓缓地将拳脚收回来。
经过这么一打岔,许恒差不多明白是什么意思了,指着卫沂对难民们说道:“他已经承认不是故意的了,你们还殴打他,打死他就能弥补过错吗……还有那些武卒呢,武卒不管事?”
“那些大人不在。”有个难民回答道,“将水桶撞倒也就算了,竟然将我们专门给府君制作的神像都给撞倒,还让神像断了一条腿……这,这岂不是在诅咒府君,其心当诛!”
“没错,其心当诛,若不是故意的,怎么可能就偏偏撞倒神像。”
“只是失误所至,罪不至死,何况……你们说的府君,便是王家二郎吧,你们应该知道我如今就在二郎手下做事,若将此事告知二郎,想必二郎也不会如此动用私刑。”许恒淡淡说道,“我曾听一名道所说,尊信在神不在物,若二郎真如你们所言是仙人转世,那么又如何会在意一个小小神像被摔断了腿?”
“那,那总归是有影响。”难民自是不可能被许恒几句话说服。
“有影响小小惩罚一番即可,道人讲命数,事已至此,联系到二郎身上,那也是命中有此一劫,不过二郎福人自有天佑,我们就不必挂念……”见那些人停了动作,许恒才走过去将卫沂扶起来,示意他不要说话,才对这些人说道,“他既然犯了错,那就克扣他两天口粮罢了,若制作神像的木材没了,我倒是可以提供。”
难民们互相商量一二,其中带头的说道:“只能这样了,我们会禀报给武卒的……卫沂,记得回去。”
说罢,拒绝了婢女的引领,这群人走出宅院,留下庭院里的卫沂和许恒两人。
卫沂脸色有些失落,夹带着一丝恐惧,左右看看,见没有其他人,这才小心翼翼地询问许恒:“大哥,我那天说的事情,你想好了吗?”
许恒眉毛一挑,仔细打量着卫沂,半晌才说道:“王二郎的政令不错,你若踏踏实实地做,只需要熬过下半年,以后便可以在会稽安家落户,如此,你还不满?”
“不是不满。”卫沂急忙说道,手却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上的伤口,嘴角一撇,“若他能一直在任,倒也还好,可是大哥,你见过哪个官员能一直担任一份官职?何况说,外面还有传言,说朝廷拨下来的赈灾款并不多,拖一段时间没关系,但肯定无法应对半年,他如今说是减免半年赋税,但日.后会不会变卦……却是无从得知。”
“你认为王二郎会变卦?等你们安顿好之后,重新征收大量赋税?”
“虽说盼着他不会这么做,但……以前也有这种事,变卦的官员并不在少