建康,乌衣巷。
王凝之走后,谢道韫闲来无事,王家的人认识的也不多,毕竟不是会稽山阴,所以实在无聊的她去了谢家,那里是娘家,从小长大的地方,一花一草尽是熟悉之物,游览起来,仿佛又回到了少女时代,天真浪漫的年纪。
伯父伯母、叔父叔母,兄弟姐妹们挨个儿拜访了个遍,并应承着以后多多来往,这才出了谢家,又在秦淮河边走了走,直到接近黄昏之时,才向家中走去。
“张氏贵女可有什么动静儿?”迎面看到许恒和丰收走过来,谢道韫开口问道。
“没有动静儿,一直在房里待着,早晨和中午送去的吃食也一动未动。”许恒回答完,迟疑地说道,“少夫人,这样会不会不妥?”
与其他人一样,许恒也很尊重谢道韫,毕竟他曾经是流民帅,军营中最忌讳的就是女人出现,但自从安心做了王家部曲,见识到谢道韫的手段后,即便不像其他人那样敬畏,但尊重还是有的,所以对于谢道韫的安排,也只能是小小的建议。
“不吃饭倒是个问题,不过你不用担心,我等会儿看看。”谢道韫淡淡说道,目光落到丰收身上,“什么时候来的?”
“刚来,正要去少夫人那里报道呢。”丰收笑嘻嘻地说道,“我带过来一些会稽那边的消息。”
“哦?”谢道韫的目光掠过四周,见没人过来,这才说道,“郎君不在家,直接说给我听吧。”
丰收说道:“总共是三件事。第一件事就是郎君(王羲之)和府君(王彪之)筹措的格物学已经开始推广了,只是还未真正建立,郎君从咱们部曲中寻了些好手,正在郡内散播这些消息,世家、寒门以及平民有何反应,还需慢慢搜集;第二件事是关于进化教派的,会稽郡内的道观全部建好,各大观主商量着向临郡扩散,来征求二郎建议;第三件事……”他面色古怪起来。
“怎么?”
“第三件事与张氏贵女有关,据说虞氏贵女四处邀请附近年岁相差不大的贵女,要去祝贺余姚公主嫁人,据说请柬已经送到了张家堡。”估计是从许恒那里听出张氏贵女如今被软禁在这里,所以丰收面色才有些古怪。
“南子姐姐么?”谢道韫笑着摇摇头,丰收或许不知,但她听到是虞南子发起的,再联想到自己听到的风声与王凝之的举动,顿时间就将深意才了出来,摇摇头说道,“这点无妨,好了,我已经知道了,等郎君回来了我会转告他的,你来回奔波,就先去歇着呢,不过做好准备,兴许你明天还要再跑一趟。”
“是。”
……
世家子弟酗酒服药,大多身体虚弱不堪。
张玄之便是如此,这或许也是张彤云小时候受到欺负,张玄之置之不理的原因,而张彤云也因此,身体越来越瘦弱。
王家客房。
装饰上也显露出大气,即便是客房,也比得上小世家的主房,精美的瓷器以及盆景有秩序的摆放着,看起来赏心悦目。
房间里点着熏香,袅袅的香烟从香炉中钻出来,在半空中化作游龙,将张彤云笼罩在其中。
所以她看不到那些景色。
或者说,看到了,也无心去赞赏。
她的内心,正在经历着女儿家最难受的心结,却不是嫁做人妇,而是连名分都没有的陪睡,天可怜见……张氏贵女,还是chù_nǚ之身,本来为未来夫君保留的完璧之身,如今看来,却是危在旦夕。
房门被吱呀呀地打开,谢道韫走进来。
张彤云抬起头,无神的瞳孔中生出一丝绝望,盯着缓缓走来的谢道韫,仿佛看到妖魔一般,脸色更加苍白了些。
谢道韫走到她身前,拿着手绢的小手扇了扇,将这边的熏烟驱散,随后挑起张彤云的脸颊,开口问道:“妹妹想好了吗?”
“没。”虽然被谢道韫挑起下巴,张彤云却依旧固执地摇头,只是感受到脸蛋上划动的柔嫩指尖,身体颤了颤。
“妹妹还在纠结着么?还是说,妹妹这能找到比我家郎君还要优秀之人?”谢道韫坐在张彤云身边,伸手像是搂着妹妹一样搂着张彤云,“既然妹妹想不明白,那就让我替妹妹分析分析吧……张进爵包庇周氏,而周氏与朝廷为敌,一旦被朝廷知道了,张进爵很有可能被处死。我不知道妹妹与张进爵关系如何,但想必应该不错,你心中不希望他死,所以张进爵以包庇周氏余孽威胁你和张子虚的话,注定妹妹要做出牺牲……”
“你……你怎么知道他威胁……”张彤云一惊,看到谢道韫似笑非笑的神色。
“我当然知道,否则偌大的一个张家堡,为何一点风吹草动都没有?”谢道韫一边说着,一边低下头,咬在张彤云精致的耳垂上,“那么显然,一定有人隐瞒了下来,是谁呢?联想到妹妹的到来,显然张进爵的举动被张子虚拦下来了,而牺牲的就是妹妹你了。”
张彤云沉默不语,身体却因为谢道韫咬动敏感耳垂而颤抖着。
“王氏这边,自然不可能松口,但实际上只有一个周有容,不足为惧,只是必须用利益来换……张氏那边,献出来的,就是妹妹了。”
张彤云动了动身子,躲开谢道韫的怀抱,转过头看向谢道韫,好看的面容上纠结片刻,开口说道:“世人都说我才貌双绝,是与姐姐齐名的才女,曾经交往不多,我亦沾沾自喜过,如今看来,却只是别人的吹捧之言,当不得真……姐姐很厉害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