风昊行事随性,却头一回觉得随性不太好,他要是提早通知了家里他要回来,这些人兴许会收敛一点,等他过来问问意见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擅自做下这等自作聪明的事情!
用脚趾头想都知道,他们这是想趁机占便宜呢!姜先主动与风氏联姻的可能性……极小!且这等想法,明明是欺负卫希夷宗族不强,这是要抢人呐?!目的如此明显,想让人看不出来,那是不可能的!
这就很尴尬了。
风昊自己怎么埋汰部族,说什么蠢,那是自家的事儿,若是让别人埋汰了,他也不见得会乐意。虽做不到像屠维那般赤诚,也不是对故国不理不问的人。然而!这件事情是风氏做得不地道了,万一没有因为治水而被串螃蟹,因为这件事情被串成了螃蟹,风昊也不知道怎么收场了。
再者,凡事讲究个水到渠成。若是姜先有意,风昊也不至于硬拦,姜先明明没这个想法,你们来这个干嘛?!对啦,男人娶一堆女人,是身份的象征,同姓为媵,引为援手也是常见的。可你看南君家打成什么样儿了?申王那儿陈后都要跑回娘家去了!真道这些女人会一直友好相处?做什么梦呢?
信不信把你们全砍了啊?!
自以为聪明是病,得治!
风昊有一个毛病,护短。此外还有一个特点,霸道。不得已的事情就罢了,比如当年去天邑。除此而外,他极少妥协,他的学生或多或少都有这样的毛病。他深知,凡有能力者,皆霸道,不同的是有的人霸道外显,有的人霸道内藏。卫希夷……说她不是个霸道的人,反正风昊是不相信的。去分一个霸道的人的男人,这不作死呢吗?
由于不曾提前通报,风昊来得突然,正巧撞上了这一幕。袖子一卷,风昊便要打人了。他在族中辈份不低,身份又超然,虽有些目下无尘的样子,脾气也不够好,族里却没少因为他的出色而沾光。当众打几个人——哪怕是族中长老——打了也是白打的。
除了先打一顿,风昊也想不出更好的化解这尴尬局面的办法了!
“我看你们就是欠打!”风昊两眼冒火!他一路上路过“据说”是自己的领地也不曾停步,为的就是怕双方谈不拢。当然,这个是打死他也不会承认的。这些人,还真是不招人疼啊!
“有你们这么干的吗?!”
风昊在族里横惯了,他一发怒,休说是晚辈,便是长辈,也都闭上了嘴,俱是讪讪——当着客人的面被人无故责问要打,他们的面子也有些过不去。他们委实不知道风昊这是发的什么疯。他们确有私心,却也是衡量过的,卫希夷獠人出身,宗族不强,确实是需要援手的,不是吗?彼此有利,为什么不行呢?他们也真的不是在挖墙角,大家都这么干的。
风昊看他们还不明白,愈发生气了,挥拳更厉害了。
正打着,卫希夷赶回来了。
这件事情还是避着她在谈的呢,风氏虽觉自己的提议完全合情合理,到底还是避开了她。只要姜先答应了,那后面就好说了,对不?
卫希夷匆匆赶回来,乃是因为听说风昊到了,她事先接到过越都传来的讯息,知道风昊近来要到,特意放出了斥侯,却没想到风昊来的如此之快。一听说风昊到了,便赶紧往回赶,恰遇到了风昊在……打人?
风昊看起来脾气不好,却不是个喜怒无常的人,对亲族动手更是罕见——只见过风巽主动找他练。如今动手,卫希夷直觉地选择了袖手旁观,认为风昊一定有他自己的道理。
姜先见状,脚下一滑,溜到了卫希夷的身边:“回来了?顺利吗?”
“嗯,这是?”
“正要说事儿,风师来了,就这样了。多半是他们家事。”姜先无辜地眨眨眼睛。
卫希夷一挑眉,姜先笑道:“真是他们家自己的事儿,风师回来太高兴了。”
“我怎么看着像生气呢?”
“还没说完,本来很高兴,却发现族人有些不妥帖,原有多高兴,现有多生气……咱们躲躲?”
卫希夷笑笑,她的性子确像屠维,看出来你有心事,你不让问,我便不问好了。体贴得紧。
两人手拉手退了出去。
人一出去,风昊便蹿到了门口将门踢上了,转过身来,复又冲到了主座前,极有气势地双掌“啪”一撑桌面:“你们都在想些什么?!联什么姻?脑子被水泡坏了吗?”
这比喻太恶了,诸人不由觉得脑袋一疼,仿佛里面真的被灌满了水。因辈分高、年纪大而幸免于难的风氏国主,风昊的族叔坐得还挺稳——看多了风昊发怒,习惯了。与风昊大眼瞪小眼,看了有一阵儿,缓缓开口,问道:“原来是为了这个生气?此事不妥?”
“您觉得很妥?”
“有何不妥?我国我家,不需要这桩婚事吗?”
确实是挺需要的。风昊冷笑了一声,道:“要不将那位唐公叫过来,咱们聊聊?”
“你要做什么?哦!是为了越君?你护着你的学生,大家是都知道的,可这件事情,于她有什么损害吗?唐公……他……他自己也不曾反驳呀!你还将他……吓跑了——”老人家仗着风昊不会对自己动粗,说话也多了起来,“你看看,我们正在说着,他乐意不乐意,咱们也不会要胁他,更无法强迫他,你这冲进来,是为了什么呀?”
老人家也很生气,风昊总归是姓风的,为什么要阻拦些事呢?!还是不是自家人了