卫希夷随风昊学过医术,也回忆得出蛮地的土方,却无法治愈庚。知道水土不服,却无法拿出有效的办法来。寻常用来医治的办法,治别人都治好了,唯独庚,并不见起色。
女莹将心一横,与卫希夷商议:“找个巫医祷祝一番试试吧。”
卫希夷一咬牙:“好。”
荆国的巫医穿戴与蛮地稍有些不同,他们的面前是青铜制的,一手执幡,一手执鼓,鼓的两耳各系一根长带,带尾各坠一粒铜珠,摇的时候长带飞舞,铜珠击在鼓面上,发出咚咚的响声。
烦得庚脑仁儿疼。
巫医是一位四十余岁的妇人,脸上已有了不少皱纹,头发花白。让庚坐在火堆旁边,自己围着火堆围着圈儿地跳着步伐奇异的舞蹈。手舞足蹈,状似颠狂。直跳得大汗淋漓,心急得不行!她做巫婆有些年头了,祖传的手艺,即使失手,也有一套推诿的办法。然而对着挟弓带剑的人,推诿的办法似乎不太好用。便提出了一些比较为难的要求,比如要宰杀白牛,比如需要大量的贝与金玉。
卫希夷统统一口答应了。
巫婆还想提出比如人祭之类的要求,却在卫希夷轻描淡写地往她脖子上扫了一眼之后,咽回了肚子里。鬼神也怕恶人的。
巫医此时,比任何人都盼望着神灵能够保佑庚早日庚复,最好是她跳完了,庚就没事儿了。然而直到她跳得浑身抽搐着脱力倒下去,庚还是那副蔫蔫的样子。巫医的脸也和庚一样的腊黄了。卫希夷沉着脸,似乎想发作,又忍了下来。女莹眉头紧锁,对巫医道:“没有你的事情了!”
巫医不敢耽搁,金玉、贝、铜,都不要了,巫婆抱着她的手鼓扛着她的长幡,飞也似地跑了。路过姜先,脚下也不停顿,擦着他溜掉了。
姜先快步走到营帐前,通报声里,听到里面庚的声气:“可恶!”接着便被守卫禀报“唐公亲至”的话给打断了。
帐内,三个姑娘交换了不解的目光——他来做什么?
卫希夷扬声道:“请。”
姜先正一正衣冠,大步走了进来。
帐内,焚烧的柴草香料的味道十分浓郁,姜先摒住呼吸,慢慢适应了一下,才说:“方才看到有巫奔走,这是?有效吗?”看庚的脸色便也知道没什么用了。求助神灵与求助人力之最大不同就在于,人们相信神灵做事是立竿见影的,现在不见效,那就是神灵没答应帮忙。
卫希夷生气地道:“我就看她们不管用!”
姜先故作愁容:“那便是不能前行了,是要阿庚一个人留下来吗?”
庚心道,你装的样子真假!
卫希夷想起来姜先是应该留下来对付荆国的,眼睛一亮,对姜先道:“我会为庚留下人手,为她建立一城再走,我南下后,庚便拜托唐公照看了。待我北还,必有重谢。”
姜先:!!!!!!你等等!!!为她建城?!!!!!
庚正在懊恼自己生病不能成行,猛听得这一句,率先反对:“什么?这怎么能够耽搁呢?家园在望而驻足不前,士卒会失望的。不需要为我停留,留些疾病未愈也不能南下的士卒给我即可。若是建好了城,许多人就不会愿望追随你们回去了。不是所有南下的人,都是因为心怀故国,许多人会是因为……别处无法容身,才想追随你们的。如果此时建城,有了安居之所,再想南下,可就难了。”
“咔啦!”一声雷响,又下起了雨来。
卫希夷一指帐外,解释道:“看,又下雨了,南方的雨水或许会更大,道路难行。无论喜与不喜,申王政令所向之处,对我们还算容忍,荆伯数年未贡,恐怕不会容忍我们借道。也需要在此做些准备。”
庚反对道:“越是如此,越需要快行,弄他个措手不及。不须耽搁,速行!建城、乱荆,我也有办法。”
“我还没有说完,”卫希夷又加了一条,“我们对荆、蛮情势,如今一无所知,远离故土、百姓,支援亦少。以战养战,也要先知道荆国的情状。停留在荆国之外,先探探消息也是应该的。”
姜先挺身而出:“我意在此建城,徐图荆地。”
卫希夷心中奇怪,还是点头:“如此便有劳唐公照应了。”
女莹却生心警惕,问姜先:“唐公有何打算?”看姜先的样子,可不像是要照原计划行事。
姜先微笑道:“我亦欲南下。”
“咔嚓!”又一道雷劈下。
卫希夷惊讶地审视着姜先:“唐公也要南下?为什么?”不由得怀疑了起来。想当年,姜先是因为怕被申王斩草除根,一口气南逃到了蛮地,实属不得已。昔年病成一只瘦鸡崽,如今还要南下?找罪受吗?不对不对,是真的有什么打算吗?
不……不会吧?卫希夷耳根微微发热。
姜先颔首道:“正是南下。我意留任续驻扎在此,亲自南下。”
“原因呢?”女莹逼问道。
姜先道:“只当,故地重游罢。哈哈,玩笑话,我想天邑远些,躲一阵是非。”
“是非?”
已行至荆,姜先再说天邑的事情便少了些顾忌,掐头去尾,讲了自己献策治水之事。三个姑娘