相传,战前骂阵的起源有两个,在北方,据言是嵬君首开先河,在南方,则由荆伯创造性地发明了这种借以摧毁敌方气势的方法。从形式上来看,北方骂阵显得文雅大气很多,讲的全是己方之正义,而对方之非法。南方骂阵就要小家子气一些,将人祖宗八代的阴私翻出来泼脏水,有失两军交战的气度。
追根溯源,事实与给人的印象恰恰相反。嵬君骂阵,更多的源于泄愤,而荆伯骂阵,则是为了从心理上打垮对方主帅。其表现内容,却恰恰相反。不得不说,是现实跟人们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。
荆伯虽不朝龙首,对龙首情况还是有些了解的。细节或许没有悉数掌握,而近期的消息或许还没有传到他的案头,然而像老邻居和老对手南君被老婆出卖这样令他快意的事情,是必须了解的。记得当时他还感慨过,以为南君一个蛮子虽然难缠,可蛮子毕竟是蛮子,娶妻的目光真是糟糕。且以南君为反例,教育过自家儿子,娶妻一定要长眼。
确定来阴他的居然是许后的女儿之后,荆伯的心思活络了起来。他早便知道许请罪之事,却禁止将消息向外泄漏,连投靠于他的蛮人也不知此事。非特如此,荆人里知道此事的人也很少。
一件事情,一旦公之于众,便失去了它的许多利用价值。所以,荆伯有意不让这个消息走漏。则南君母子之间,和解的障碍会增加。这样对荆伯才有利。
现在,阵前揭露出来,也对荆伯更有利些。
千里还乡,还能带这许多人马,荆伯不会小瞧女莹。但是,毕竟是个年轻姑娘,经的见的少,以身世相挟,直指她的母亲背叛她的父亲,对她一定会是一个不小的打击。更进一步的,荆伯料定,若女莹还有一点脑子,入得原蛮人地界,便会以南君之女的身份,召集许多蛮人。现在,她身后的队伍里,说不定大半都是这样的蛮人。
让他们知道了这件秘辛,嘿嘿,那可有好戏瞧喽!
不但现在军心要散,让荆伯可以反败为胜,纵使令这个女人逃脱,她到了南君那里,又要如何交待呢?
荆伯打定主意,扶着车前横木,举目一望。细雨初歇,没了雨丝的干扰,荆伯看清楚了对面三个年轻人的脸,然后便迷惑了——究竟哪个才是南君的女儿?!那个年轻男子,他肯定不会当成是南君的女儿,年轻男子的旗帜,他也认得——唐国的。
很好,又一个仇人,荆伯有一丝后悔,当初没有多加派点人手,将此人诛杀。另外两个姑娘,就不太好区分了。旁边的那个,以荆伯数十年的眼光来看,也是极美丽的少女,换一个场面,荆伯不介意发生一点其他的事情,两军对阵,荆伯却从她杀气腾腾的脸上,感到了一丝寒意。那种旺盛的气运,令荆伯心生胆怯。
正中间那一个,看起来气势稍弱一点,还透着一点阴沉。这种阴沉,如果不与旁边的那一个对比,是很难发觉的。
从面相上看,倒是旁边那个看起来更像是正主。可是……
荆伯停顿了一下,很快还是决定,中间那个才是正主!经历过这么多的波折之后,又忍辱负重数年,还能积聚这些人马回来,若说她心中没有阴霾,打死荆伯,他都不会相信。
而且,手下比君主气运更旺好呀,离犯上作乱不远了!这次虽然输了,但是!只要令他不死,荆伯就能保证,自己会等到蛮地再乱的一天,到那时,他绝不会给这群蛮子翻盘的机会!
荆伯驱车向前,唇边挂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,扬声道:“乃便是罪妇之女么?”
女莹的脸颊抽搐了一下。
【开什么玩笑?】
卫希夷不干了,纵马上前,一扬鞭:“谁要与强盗废话来?”
荆伯不知道卫希夷是什么人,便说:“我不与无名小卒讲话!”
卫希夷扬声道:“巧了!我也不想与强盗多费口舌!擂鼓,吹号,砍他!”她才不会争这么点名头呢。无名就无名,小卒就小卒,你死了、我活着,就行。
我想说的话还没说完呢!荆伯也是万万没想到,这位是一言不合就要开打的。
荆伯忙说:“你们这是心虚吗?怕我揭你们老底……”
姜先不耐烦地道:“此间勇士,皆除公主自北而来,你那些造谣诬蔑的*,都收了罢!敢不敢打,一句话!”顿了一顿,又补上一句,“你不敢,我们也是要打的。”
比起卫希夷这等简单粗暴的行径,倒是姜先这样忍住还要回两句嘴的套路更让荆伯有安全感。荆伯嘲弄地道:“这不是当初像丧家犬一样四处奔逃的公子先吗?!当年你南逃蛮地,才与罪妇之女有的交情吗?如今如蝇逐臭,是为了美色,连自己的国家都不要了吗?”
姜先正气凛然地道:“吾受王命伐汝而来!”脸上却止不住的冒热气。
这不要脸的水平,比荆伯差了个十万八千里啊!卫希夷与他,在女莹身后两个马身的距离,一左一右,见状冲他真呲牙:“你别开口!我来!”
姜先:……
荆伯却不会等他们商量出个结果来再继续,而是大声宣扬着许后的“丰功伟绩”,告诉蛮人,他们歌颂了二十年的北方来的、给他们带来的王后,承认了自己是个罪妇,承认了南君不该称王。告诉蛮人,他们的太子,宁愿做申王的车正,也不肯南下。告诉蛮人,南君的长女,已充入了申王的后宫。当然,他也没有忘宣扬女媤正值妙龄而申