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阿晦,你这一剑,师父教的明明是还得偏下一寸,可你这一剑不但向上偏了一寸,还斜了一些。”
“阿兄,你不明白,师父身子比我们壮,个子也比我们高,这一剑本该刺对手胸口,若是按照师父所教的照搬下来,咱们就只能刺中对手小腹,这一剑就威力尽失了。”
“可……可……若这一剑偏了,接下来回的那一式,不也变了形状?”
“所以我这回锋一式也往上偏了些许嘛,阿兄,咱们练武若是照搬那些招式套路,与师父房中那些木桩子又有什么区别?那些木桩子动起来,哪一个不必咱俩对这些套路熟稔?”
“晦儿说得不错,看起来晦儿对于剑招的理解,日后定能超过为师呐。”
不知何时出现在杨氏兄弟身后的吴青山,一边轻抚长须,一边感叹道。
“师父。”
“师父。”
前一刻还和杨朔嬉皮笑脸的弟弟杨晦,一张脸上的表情登时垮了下来,但又仔细一想,发现吴先生果然是在夸自己,而不是像平日里那般暗损自己顽皮时,面上却又绽放出了笑容。
杨朔则一如既往的板着脸,这一刻才十三岁的杨朔,不敢身为兄长的威严展现得十足,只不过那皮相上还有一些稚气未脱,否则单瞧那气质,可以说与一个成人已无太多差别。
“只不过,若是晦儿能够像朔儿一般潜心修习心法,那么日后武功或许能够超越为师也说不定。”
“师父这么厉害,我怎么修炼也比不上啦。”
十二岁的杨晦一边挠头,一边抿着小嘴,他早就知道吴先生不会就这么夸赞自己一番,哪一天若是吴先生不说他几句,杨晦浑身上下都会不舒服。
毕竟,一时不说,之后就不仅仅只是说而已了,若是关起禁闭,旬末不能随兄长、师父、老周一同去扬州市集,那种孤零零一个人呆在空荡荡道观中的日子,杨晦光是想起来,便觉得浑身汗毛竖起。
“呵,若是不想着青出于蓝,你这个徒弟我日后可不愿相认。”
吴先生微微一笑,又道:“老周将饭做好了,来吃吧,早课就到这里,快些吃完饭,去识字读书修炼心法去。”
“是。”杨朔的声音很洪亮,挺起胸膛,便往饭厅走去。
“是。”杨晦跟在兄长后面,绵软无力的应了一声,只不过,在经过吴先生身旁时,又用蚊蝇都听不见的声音嘀咕了一句:“臭老头……”
当扬氏兄弟入得屋内,望着空荡荡的后院,吴先生却苦笑着叹道:“这孩子……”
还记得那个一如既往的早晨,那几束温暖的阳光,还有那个总能令自己兄弟俩感觉到温暖的“臭老头”,杨朔每每午夜梦回,都会想起那个时候。大概那是除在杨家堡之外,自己一生之中最幸福的日子了吧?在凤凰山上练功的那段日子,比起温馨早已忘得差不多,时至今日只剩下了在杨家堡中蔓延的火海,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……大约还是凤凰山上与杨晦一齐修炼的日子,是最好的一段时光吧?
当然,无论是那一处回忆,吴先生的身影会出现在里面。从杨家堡火海之中脱身的兄弟二人,赶上了江南百年不遇的那一场雪灾,本想凭着家中与丐帮的交情,去向乞丐们要一口饭吃,但因为家中心法与武功都只知道皮毛,在与那些乞丐一齐啃过几天馊馒头后,便又被他们遗弃于大雪之中。
最终若不是司空家家主司空无涯路过,救下了杨朔、杨晦两兄弟,大约那一场大雪便会要了二人性命吧?
当然,真正让他们感觉到在杨家堡时于父母膝下承欢感觉的,却是那个满头灰发,面容却像三四十岁中年男子的“臭老头”。尽管,这个称号从来只有杨晦这么喊,但是在吴先生墓前,杨朔流下自杨晦逝世后便再也没有流过的泪珠之时,还是对着那块无字碑喊过一番。
还记得,当时吴先生见到杨朔与杨晦第一眼后,便向司空无涯提议将这对兄弟收为弟子。还不明白“江淮仁侠”名头在江湖之中有多么响亮的扬氏兄弟,本以为就此之后便会为奴为婢,谁知道……即便是杨朔现在回忆起来,在这座无名道观之中的日子,大约也是此生最快乐的日子吧?
虽然说,在杨晦逝世之后,吴先生便性情大变,直到收下司空孤这个小师弟之后,才好转了几分。但杨朔也知道,自从杨晦逝世之后,自己与恩师之间的关系,就再也回不去了。
在杨朔看来,大约是两人看见对方之时,都会想起杨晦这个人曾经存在过的缘故吧。
杨朔也曾问过吴先生本派师承,但吴先生总是闭口不谈,或是寻找一些即便是孩童都知道是借口的理由搪塞。再加上杨晦总是会在这个时候从旁捣乱,让杨朔根本就问不出个所以然来。直到下山之后,杨晦一个问题才让杨朔解开了这个疑惑。
“如果臭老头是魔门出身,咱们知道以后对咱们是一件好事么?”
“可师父他行事光明磊落,又被江湖人成为‘仁侠’,怎么会是……魔门出身?”
一间房内,两张床上,兄弟二人总是会谈天说地,尽管在山上时杨朔大多时候都不会搭理杨晦,而是会呵斥他让他快快休息。但下了山之后,杨朔便也不再这么“固守原则”了,对于这一点,杨朔在下山第一日便向自己世上唯一一个血亲承认道:“师父不在,没人会骂咱们,也不必每日辛苦练功……晚些休息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“魔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