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三招?”
阳非秋的回应,只有轻蔑的一声反问而已。
然而未等阳非秋话音落下,竹无冬那只满是伤疤的手,便化作了一道疾电直奔阳非秋胸口而来,这一招并无什么章法,若不是其急若电,倒真像是随手一击。
然而阳非秋却很清楚执弓使一系“分金手”究竟有多么可怕的威力。隐门执弓使一系武功与执刀使、执剑使两系武功差异最大,执弓使一系并不注重招式精妙,唯独只注重招式速度与威力,讲求一击必杀,倘若万一一击不中,接下来的攻势会更为迅猛,其威力也更为惊人。因此执弓使一系想来注重内功修炼,执弓使一系的弟子,经脉也比神门其它派系弟子更为宽阔,如此一来,内力收放的威力才能够在一瞬间爆发。
这“分金手”,便是执弓使一系近战时的绝学,虽说执弓使一系长于暗器、毒药,但这并不代表执弓使一系在短兵相接之时,没有属于自己一系的霸道绝学。这“分金手”非但能够将黄金像豆腐一般切开,便是经过淬炼,无比坚硬的玄铁钨钢,隐门“分金手”大成的弟子,也能够以肉掌相搏而不落下风。
如今眼见着竹无冬分金手已经袭杀而来,其直指阳非秋心口,阳非秋虽早有防备,但此刻却是避身不及,若是躲开,也难免伤及肩头。更何况,此刻的阳非秋已经无暇多想。
杨朔在阳非秋的生死攸关之际,只见阳非秋左拳紧握,右手食指、中指伸出,由下至上便是一指。
当竹无冬分金手距离阳非秋心口仍有两三寸距离之时,竹无冬向前飞扑的身子却猛然一滞,接着便像是断了线的风筝一般,砸落在那张石桌上。
一瞬间,裂成两段的琴、碎了的酒壶、以及酒壶里仍剩下的一些残酒,还有一整张石桌的残骸连同双目瞪得浑圆的竹无冬一齐混杂在一起。当杨朔抽出腰间长剑之时,阳非秋却已经捂着心口,微微退了半步。
“‘分金手’,果然……厉害。”阳非秋面上依然是冷若冰霜的表情,但声音却已经微微发颤了。
杨朔只见阳非秋指缝间流出了艳红色的液体,再看倒在碎屑之中,浑身正微微发颤的竹无冬,杨朔一瞬间便知道了十年后自己与面前这个大仇人之间的差距。
“小子,你要报仇么?如今我经脉已经被震伤了,便是你这个残废,趁此机会或许也能够击败我。”
“君子不乘人之危,竹师叔既然与你已有约定,如今是你赢了。”
杨朔的回答很冷静,也没有丝毫迟疑,阳非秋惊疑地望了杨朔一眼,似乎是在确认杨朔此言是否真心实意。
“阳师叔,下次相见之时,我必会为舍弟报仇。”收剑归鞘,只余下一声清脆的声响。
虽然面上装得极为冷静,但杨朔此刻也知道,他之所以不出手,诚然有“君子不乘人之危”的想法,但更多的只怕是恐惧,是对于阳非秋实力的恐惧。倘若说十年前与杨晦联手,还有那么三分胜算,那么现在的杨朔面对已经被竹无冬重伤的阳非秋,只怕连半分胜算都没有。
即使在得到剑仙指点之后,杨朔对于剑道的理解已经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,但正如司空孤所言,在凤凰山陪伴恩师住了一段日子,又回忆了许多之后,杨朔也发现了他已经失去了“剑心”。
“我早已放弃了复仇,在十年前最后一次面对阳非秋之时,我没有选择殊死一搏,而是选择了隐忍,当时我并不知道,隐忍的结局会是将这些感情渐渐变得淡漠。复仇什么的,在我心中,已经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了。师父,想必你也是看出了这一点,才会让我去‘磨练自己’吧?因为你已经发现了,我从选择避让的那一刻开始,就已经失去了提起剑的理由,也放弃了作为剑客的尊严……”
“人最怕的,就是面对自己呐。”
眼见阳非秋一步步走下阶梯,杨朔却连脚都提不起来,这倒不是因为阳非秋临走之时,眼中那丝蔑视对杨朔造成了伤害,而是因为杨朔瞧见了竹无冬正在挣扎着起身,那只被酒壶碎片划得鲜血淋漓的左手,以及一动不动被压在身下,变得十分扭曲的右臂。
“小子……”
“竹师叔。”
“你也瞧见了……三十年前,我就不如他,如今我与他的差距,却是缩小了许多……”
竹无冬的声音越来越低,杨朔也俯下了身子,杨朔这些年已经历经了身边无数人的死亡,他比谁都清楚,竹无冬这一刻仅仅只是吊着一口气而已。
“倘若师叔没有走火入魔,今天一定能够战胜阳非秋。”
听闻杨朔的安慰之言,竹无冬却一边笑一边口吐鲜血,阳非秋那一指仅仅凭着指风,便已经将他五脏六腑震碎了,如今竹无冬的胸口有一阵火辣辣的疼痛。
“战胜他?小子,你可知道,若是老朽没有走火入魔,经脉没有错位,今日的实力或许还不如那个没有走火入魔的竹无冬,正是因为这些……我才会潜心寻找复原之法,才会……拥有……”
“师叔请放心,那本‘万蛊噬心’的秘籍,我一定会为你追回。”
眼见着竹无冬即将咽气,杨朔附身抓住了竹无冬那只满是疤痕的左手,这个时候,或许只有重复之前的承诺,才能让竹无冬在临走之时不会带着悔恨。
“小子……我一直在想,有没有可能……”
“什么可能?”听得竹无冬不提起之前的请求,杨朔心中便有一些古怪