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司徒大少怎么变成了‘岳松’?莫非‘司徒’这个姓已经成为过街老鼠,人人喊打了么?”
满红沙面色未改,仍是那副悲狂模样,司徒松则摇摇头,掀开帘子瞧了一眼,便道:“咱们快到了。”
“怎么?大少想将我带到何处?”
“满使者方才不是想要见一见盟主么?”
司徒松漫不经心的回答,却让满红沙又一次想起方才茶馆中那个瘸了一条腿,宁肯嚼舌自尽,也不愿答应自己要求的真汉子,心中一阵悲戚。此刻马车却已停稳,也不到一盏茶的时间,司徒松便带着满红沙到了一间客栈前。
“下车吧。”
司徒松掀开帘子正准备下车,却听满红沙问道:“大少,方才那个壮士姓甚名谁?我听你唤他一声三爷,却不知他究竟是何人。”
“怎么?满使者想要做什么?在他坟前上一炷香?还是打算抚慰其家人?”
司徒松嘲弄地说道,那掀开帘子的手也缓缓放下,一双眸子打量着满红沙,却只见满红沙仍是方才那副模样。
“只不过想在黄泉之下向他道个歉,顺带一齐在阴曹地府中做个朋友,或许还能一齐走奈何桥,饮孟婆汤……”
“怎么?将人逼死后,满使者原来也有悔恨么?”
满红沙摇摇头,苦笑道:“逼死那位豪杰,确非我本意,大少讥讽嘲弄罢了,还望将他名字告知……”
“他姓孙,我们都叫他三爷,曾经在保护盟主时伤了条腿,现如今在襄州城中为盟主办事,平日也算是乐善好施,与街坊邻居极为和睦,本来是不会再卷入江湖争斗的……”
“大少多虑了,人在江湖,哪里还能退出?”
“所以说,满使者才会到了这里?”
司徒松言罢,便摇摇头,他看点了双目呆滞,此刻正微微笑着的满红沙,不由得想起那个凭双剑功夫傲视江湖群豪的满红沙,那个在嵩山少林寺,孤身斗十八铜人,以木剑击伤三个铜人,虽败犹荣的满红沙。
满红沙沉默了许久,司徒松也与他一齐待在马车中,虽说客栈之中李复已在等着,但司徒松却不愿去顾忌这位盟主大人的想法。他实在不忍心在此刻将这个曾经叱咤风云,如今却被市井小民几张板凳,一盆开水便能轻松撂倒的剑客送上断头台。司徒松认为,李复即便不杀他,也绝不会放了他。满红沙此刻只不过是失魂落魄,倘若有朝一日他重新振作,那么就又将是江南盟一个大敌。
李复雄才伟略,办事虽带着几分豪气,但这般人物心狠手辣起来,只怕比起那些穷凶极恶之人更要果决。司徒松就与这样子的人一同生活了将近三十年,对于这一类人,他是既敬且怕。
不知过去了多久,满红沙终于张开了口,他朝李复问道:“江湖中怎么说我?”
李复感觉就在这么一瞬,那个曾经无比高傲,叱咤江湖的英雄又重新回来了。但定睛一看,面前这个人还是散发出酸臭气味,双目之中含着悲痛,满面血污的惨兮兮男子。
即便是这样,司徒松也像敬重英雄一般说道:“满使者原来还不知道?你已经绝迹江湖许久,自从洛阳丐帮内乱之后,在江湖之中便再也没有你的音信了……”
“我是问,在你们这儿,得到的消息究竟是什么?”
满红沙很清楚,所谓江湖传言,与大帮派所获知的情报,是完完全全两个版本。一件小事在江湖传言中可以牵扯到许多阴谋,可以与任何人牵扯上关系,但在大帮派之中,所谓的阴谋却根本不存在。
思考一件事的利益,而不是一件事的缘由,这才是大帮派与普通江湖游侠的不同之处。
“你武功尽失,经脉俱断,执剑使的位置很快就会被人取而代之,你犯了门规,虽不知是哪一条,但阳非秋与其余二使七堂主,皆同意对你这样处理。”
“你们渗透得很厉害啊……”
满红沙知道,司徒松所言皆是实情,在回到应天之后,阳非秋便与他长谈了一番,然而在自己坚持不让阳非秋疗伤之后,阳非秋便认定了自己已经心灰意冷。执剑使这个位置,无论如何也不能继续让一个心灰意冷,武功又废了大半的废物继续占着了。满红沙在外伤稍稍愈合,伤口不会再开裂之后,便离开了应天。
胡云也没有挽留他,满红沙不会怪罪自己这个好友,反而还十分感激他。
“所谓不破不立,青虫化茧为成蝶,檀流,咱们还是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吧!”
长亭处,胡云拱手抱拳,深深鞠了一躬。
满红沙却是一言不发,只还以微笑,如果那种嘴角上翘,目中没有半点泪光,却无比涣散的模样能够被称之为微笑的话。
“当然,这是线人带回来的情报,至于咱们得出的结论……李盟主已经恭候多时了。”
帘子被一只大手掀开,马车旁,正是司徒松的救命恩人,江南盟大管家岳屠雪。
“不移,盟主可是等了许久,你倒是还有闲心与这位贵客聊天么?”
岳屠雪虽是对司徒松说话,但一双虎目却盯着蓬头垢面的满红沙,虽然岳屠雪没有说,但是司徒松知道,岳屠雪已经认出了这个曾经在江湖之中赫赫有名的年轻俊杰。
“请吧,我还以为是一条大鱼,不料不移竟是将一条小龙带回来了。”
这一声请,自然是对满红沙说的。
满红沙朝司徒松点点头,下了车,跟在岳屠雪身后,朝客栈走去,进门之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