詹云秦小眼睛微微朝司空孤一瞥,似是诧异于司空孤这个近日把江湖闹得沸沸扬扬之人竟如此年轻,又似是仅仅疑惑司空孤为何会有此一问。眼见司空孤面无表情,嘴角却微微翘起,似笑非笑模样,詹秦云实在摸不清他真实想法,在目光打转过两次后,詹秦云意识到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了。
“司空少侠昨日到的江宁?”
“是。”
摘下鹿皮手套,詹秦云接过一个小捕快递来的湿毛巾,擦擦手后,见司空孤面容不改,目光中只有一丝隐隐期盼,似乎在等自己给出结论。
“司空少侠是‘仁侠’关门弟子?”
“詹捕头见过恩师?”
“十余年前,我还是一个小捕快,与尊师有过数面之缘,只不过当初我无官无职,‘江南仁侠’未必记得我这么一个小捕快就是。”
詹秦云面上露出少有的和蔼微笑,似是追怀那段不断向上爬的时光,那时候他还是刚被调来江宁的小捕快,对官府、对朝廷,甚至对江湖还并不是那么了解,认为自己只要足够优秀,就一定能够站得比身边那些酒囊饭袋要高。
“恩师若有机会知道詹捕头如今在江湖中的名声,定会记起詹捕头当年风华的。”
詹秦云两眉一紧,问道:“尊师莫非……”
“恩师三年前已仙逝。”
司空孤面上适时表演出一丝哀伤,即便是善于察言观色,又对吴先生生平略知一二的冀华廉,也根本不疑有他。
“实在失敬。”詹秦云面上虽没有半分惊讶之色,却暗暗侧过脸看了沈昭逡一眼,发现沈昭逡即刻躲闪开自己目光,这才确认世家宗门大概早已知道这个消息。
“‘江南仁侠’之死,莫非仅仅流传于世家宗门之中?‘司空孤’这个名字把江湖闹得沸沸扬扬,可江湖上却从未传出吴青山之死的半分消息,司空孤当初在扬州也是与杨朔有所往来,想必这身份不可能有假。但为何吴青山关门弟子竟然是江宁司空家后人?罢了,这些事或许与这桩案子无关。”
将一些不相干疑惑抛诸脑后之后,詹秦云心神便回到这桩案子上,在将大致作案时间,与冀华廉、淳智等几个证人一一盘问后,詹秦云只感觉这作案者势力实在强大,在江湖中,有能力在这里犯下这桩案子的,大约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。
而如今少林、昆仑具不可能作案,江南盟与神门在江宁又毫无根基……那么凶手何人,不是呼之欲出么?
詹秦云确认这点后,又观察一番沈昭逡神情,见到沈昭逡面上虽不轻松,却也毫无半点慌张,心中天平便稍稍偏向了楚家。
“司空少侠,昨夜那些暗哨,果真一个都没有活着?”
在二楼一间客房内,司空孤、詹秦云、冀华廉与淳智四人落座其中,这是詹秦云的要求,之所以不让冀华廉与淳智回避,詹秦云也仅仅是相信少林与昆仑实在没有半点理由会窃金杀人,而他将对司空孤做出的那些推测,若无二人在场,实在很难说得出口。
“司空少侠认为凶手是谁?”
这是司空孤问的第一个问题,现在詹秦云又将问题抛还回去,司空孤微微一笑,摇摇头道:“我昨日入城,还只是许久未归故土的游子,这十年来江宁有什么变化,我怎知道?”
“楚家,还是司徒家呢?”
詹秦云却没有心思与司空孤做无谓纠缠,詹秦云不是蠢人,而他也相信司空孤不是蠢人,直白了当自然是最好方法。
“詹捕头果真只认为是这两家么?”
司空孤微微抬头,直视詹秦云双眸,目光颇有些咄咄逼人。
“实不相瞒,我还怀疑司空少侠你。”
詹秦云拿起茶杯,轻轻抿了一口热茶,吐出一口热气后,缓缓说道。
“我?”
此言一出,非但司空孤面上露出笑容,冀华廉与淳智面色也是一变,当然,冀华廉是轻松了几分,而淳智则是更为凝重了。
“秦捕头可否说一说原因?在下实在好奇,分明我才是苦主,怎又成了凶手?”
司空孤笑容中有些冷冽,这种笑容江湖人大多都极为熟悉,因为行走江湖,讲究待人和善,是以不便动怒。因此江湖中人通常“以笑代怒”,笑得越古怪,心中愤怒便愈发强烈。司空孤受过吴先生教导,自然十分明白这些“江湖规矩”,此时不怒反笑,更显性情。
“此乃苦肉计,实不相瞒,扬州那些事,詹某心中一直存有疑惑,若詹某所料不错,司空少侠此番也不是没有‘故技重施’的可能。”
“此番不是我。”司空孤撇撇嘴,却并没有否认詹秦云口中的“扬州那些事”真伪。
“不错,若仅仅是要栽赃嫁祸,司空少侠完全不必杀人,更何况,这些人死了,怎么看司空少侠都不可能再得到更多好处。”
詹秦云放下茶杯,观察着面前三人神色。司空孤只是含笑不语,冀华廉则晓有兴致看着自己,淳智此时已闭紧双目,口中似是念着经文,看起来对自己这番话毫不关心。
“但倘若有人说这只是司空少侠为了让别人不再怀疑的手段……”
詹秦云微笑登时消失,只一瞬便变成了怒容:“他还真小瞧了詹某。”
“詹捕头心中既然已有猜测,为何不接着往下查?”
司空孤自然明白“他”是何人,也明白詹秦云此番与自己三人谈话的目的,自己倒是其次,此番若要对付他们,詹秦云需要的是少林与昆仑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