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氏一见即夸:“好姑娘,真是愈发出落的像个仙女了。怎么不进屋呆着,当心冲了风又咳嗽。”
夏雪怜却忽然高傲了起来,好似有了莫名的底气,淡淡的道:“劳您挂念。”张氏纳罕她态度的转变,这边夏姑太太却倒挺热情,亲自打了帘子把人请进去。夏雪怜欲要拦住,却没来得及。
张氏一脚迈进正房便觉得不同。这地上铺着铜钱厚的宣州墨云红线毯,墙上挂着连锦缀玉的大花囊,挤挤抗抗插满了鲜花。桌案上有琴,墙上有萧,屋角还有立鹤香炉,大莲花浮鱼水漏,金盘佛手,比目鱼白玉钟磬。张氏哑然,不住咋舌,她原本是以救济者的姿态来的,却不料对方的生活跟侯府中无甚差别,反而更自在了些-----至少住在侯府的时候,夏雪怜是不敢对自己摆出这样脸色的。
夏太太看到她的表情,显然很满意,张氏心中打鼓,且瞒下了来意不提,东拉西扯了两句,便坐不住了只好匆匆告辞。
夏雪怜等她走了,这才走进来,开口先怪她娘:“母亲,以后还是别让随便进来的好。”
夏太太道:“我们早晚风光!你看她方才那表情,呀,我差点笑出来,感觉真是舒爽!当初留在侯府的时候,她以为我们沾光呢,现在可看看,我们活的更风光!”她愈发觉得这个女儿是宝,她的一个个决定,仿佛都慢慢把夏家从颓势中拉起来。
“当初你哥哥还说胡话呢,幸好没听他的。”
夏雪怜骄矜的哼了一声,娇娇的在榻边坐了,一歪身,拿了一卷书看起来。
当初夏雪丰高帮被拒,只觉得言景行说的十分有理,却不料他私下与妹妹一讲,夏雪怜当即怒了。你个蠢货!等闲被人好耍子。这数据有什么好看的?不仅仅是皇商,你把王府公府侯府伯府这些承爵的,一波一波算一算,能撑过两代帝王的有几个?他自己还不是好好的当着侯爷!自古敢闯敢拼有天地,富贵都在险里求!你倒是操心着后几辈子的事,为自己现在的懦弱狭量找了借口!
夏雪丰被妹子一训,老脸通红,当即暴跳:“那黄口小儿竟然敢唬我,看我不找他去!”
夏雪怜冷冷止住他:“找什么?找去丢人现眼,再被耍吗。”随即便让哥哥赶紧找房子搬家。
夏雪丰这就不懂了:“妹妹现是女官。在侯府住着,深宅大院的,才尊贵体面。这一搬出去,哪里还有这等气派?平白让人看低了妹妹。”
夏雪怜心中闪过一丝黯然。再怎么气派也是人家的气派,跟自己又有什么关系?如今侯府归言景
行当家,这小爷不比言如海,全然不知顾念往昔情分。夏雪怜也在府里住了蛮久,也恐再耽误下去,反成仇雠。再者,她心存高志,想得圣宠,那肯定有自己的宅子更体面,再怎么煊赫的借住,那也是寄人篱下!
也幸亏她早作了准备,这才能在收到老夫人的蟹粉燕窝之后,麻利离开,免了沦落街头。辞行之际,送还言景行那只盘龙博山炉。她耳尖听到道双成感叹:“难怪主子今早交待,把壁镂收拾出来了呢,这恰好就原物奉还了”夏雪怜顿时一阵恍惚,终于意识道言景行早等这一天。
不过嘛,现在没关系了。夏雪怜看着前脚那只同样贵重的仙鹤腾云转顶炉,嘴角不由得勾出得意弧度-----那是宋王赠的。
齐王此次办差,帝王十分满意,言景行随后便接到了来自帝王的赏赐。眼瞧着御酒,金花,玺书,牛肉等物。暖香心道这帝王倒是小气起来了。近期不管做了什么事情,都不升官,只赏赐东西。茶马生意原本有皇室亲宗大力掌控,现在允许言家掺一脚,这是最大的善遇。大约也是到了立储的时候,不愿意出现大的人事调动-----不过言景行是个例外,三天之后,他又接到了曹印文书,从礼部转进了户部。原本是小小主事,后来为着出巡,虚加两品,现在召入户部,依旧主事。按道理若还在礼部,那绝对可以擢拔了。
暖香嘟嘟嘴道:“小小芝麻官,陛下要你这侯爷去做,也真下得了手。清查赋税人口算出算入,都是琐碎事情,只怕要忙忙碌碌忙忙碌碌,没完没了了。”她心知帝王心术,往往对良才弃而不用,待到子孙上台再提拔,那臣子便会对新任帝王感恩戴德。只是觉得言景行亏了,偏偏摊上这样时候,遇上这么个喜欢玩弄权术的帝王。
上京现在进入了夏天,言景行去六部接洽,穿了一身清凉的夏衣,回来看到暖香,她穿着清凉的梅红金鹧鸪撒脚裤坐在罗汉床上,嘟着嘴闷闷不乐。他在暖香身边坐下,笑着捏她腮帮:“别闷着,告诉你个好玩的。还记得那金陵许家表姑娘吗?镇国公府外婆年纪大了想姑娘,连着去了几次书信,现在请回来了。”
许华盈?暖香顿时双眸晶亮:“不知道她现在还怕不怕鱼。”
“见了便知。”言景行也显出趣味盎然的样子,不过他感兴趣的是依着皇后姨母的意思,她这次铁定不会放人走了,有个紧箍咒念念杨小六这个猴子也是好的。“在礼部官员的赠别宴上,我听说了个消息,陛下预备给吴王指婚了。”
言景行虽在六部挂职,但身份特殊,位备而人高,加之才干十分出众,并无大家预料中那般带着王孙公子骄逸,兼之如陛下所料那般,放在郎署磨脾气,现在可是温和多了,与以前相比称得上英华内敛。所以人缘颇好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