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可是你必须吃饭。”萧铎严肃地望着阿砚,撩起袍角挨着她坐下:“你要吃什么?”
阿砚现在是真得没胃口,低头想了半响,最后耷拉下脑袋,摇摇头。
一旁的夏侯皎月终于看不下去了,无奈地上前,柔声劝道:“爷,如今姑娘大病初愈,肠胃虚弱,寻常食物怕是不能轻易克化,之前孙大夫开的那个药粥,我看姑娘倒是能吃得下,倒不如请那位大夫再多开几样来?”
实在是这位爷从来没有伤风感冒生病,他也从来不关心别人若是病了该如何照顾,那些大夫橱子们在这位爷面前大气都不敢喘,生怕一不小心说得不如他意便要拉出去痛打,此时哪个敢说这些呢。
萧铎沉吟片刻,又摸了摸阿砚越发瘦下来的小脸,终于点头应了。
这一日,厨房送过来的是桑叶枇杷粥。
阿砚看了桑叶枇杷粥,一下子想起何小起来。
何小起,自从那一日韩大白出事后,她就不曾见过,包括今日这些跪在外面的厨子,这些人中并没有何小起的。
何小起怎么样了?
阿砚咬了下唇,小心地看向夏侯皎月。
夏侯皎月轻笑了下:“姑娘,你看看这个喜欢吗?这可是特特为你做的桑叶枇杷粥,那厨子说了,这个粥能清热生津,肃肺止咳,还健胃消食呢。”
阿砚听得这话,心间一热,喉头那里都有些发颤。
这些话是当初何小起病了,自己特意给他熬了那粥,命厨娘捎过去的话啊。现在何小起这么说,那么这粥必然是何小起做的了。
看来何小起倒是安然无恙的。
萧铎见她只盯着那粥瞧,凑过去坐在她身边,刻意放柔了声音问道:“这个想吃吗?”
阿砚抬头瞥了他一眼,点头:“嗯。”
声音依旧嘶哑,几乎像是砂砾相摩擦时的声音,不过这已经让萧铎如获至宝了。
当下他亲自端起那碗粥来喂阿砚。
阿砚抬头静静地凝视着这个喂自己喝粥的萧铎。
他有着鬼斧神工一般俊美绝伦的容颜,这几日的劳累焦躁并没有折损他半分颜色,反而使得那张俊美脸庞越发的立体了。斜飞入鬓的长眉魅惑却不失英挺,狭长的眼眸往日里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散发出冷冽深沉的气息,不过此时却满溢着软软的温柔,就好像一把寒光四射的宝剑包裹上了锦帛。
此时他正握着一个精致的银勺,舀了稀粥来喂自己。
他握着银勺的姿势有些奇怪,看上去用力而认真,和寻常人并不相同。
阿砚忍不住多看了几眼,很快便明白了,其实他这是一个握剑的姿势。
他虽然看似放纵不羁,可是应该是颇练过剑法的,武功也相当了得,反而是这用勺子喂人,却从未干过,是以才会把个勺子握成这般模样。
在心中暗暗叹了口气,阿砚不免想着,要说起来,他实在是世间少有的幸运之人,生来俊美无俦,身份尊贵,又有一个纵容着他的皇帝父亲,他要什么就给什么。
也怪不得,长出这么一个乖戾狂妄的性子来。
这若是一般人,生成这样,说不得哪日就栽坑里了,可是这位爷,却是能够顺风顺水地登上帝位。
萧铎小心地舀了一勺粥,先放到自己唇边轻尝了一口,仿佛觉得有些烫,他微蹙了下眉,便吹了几口气,等到那粥不烫嘴了,这才喂给阿砚。
阿砚乖巧地张开嘴,吃下。
在萧铎又去舀第二勺粥的时候,她忍不住再次打量着萧铎。萧铎的唇非常薄,像一把刀片般,说出来的话时而刻薄冰凉,时而阴冷暴戾,真是能活生生把人气死,把人吓死。
不过现在这片唇,却仿佛收敛了锋芒,竟然为自己在那里吹粥。
心里暗暗地感慨,想着这人生来尊贵,不知道多少奴仆伺候,他怕是从未干过这种伺候人喝粥的事吧?
谁知正想着,萧铎却突然抬首,幽黑而清冷的眸子就那么望着她:“怎么不吃了?”
阿砚微愣,这才想起,自己看萧铎看得入神,竟然忘记吃了。她此时可不敢让萧铎有什么误会,免得他以为自己对这枇杷薄荷粥有什么不满,活生生地把这粥拿走啊,当下连忙眨眨眼睛,圆圆地张大了嘴巴:
“啊——”她要吃!
萧铎见她仰着脸,不但把小嘴张圆,而且还伸出舌头一副等吃的模样,细眉微扬,一下子笑了。
她的舌头看着和一般人并不同,颜色颇为粉嫩,形状也颇为好看,此时她这么张大嘴巴,小巧乖顺,就像个刚孵出的小鸟儿睁着懵懂的眼睛等食吃呢。
萧铎先趁机喂了她一勺粥,看着她在那里闭嘴咀嚼,脸颊那里鼓鼓的,不由得越发想笑,忍不住伸出手来捏了捏她的脸颊。
这里正吃着香呢,忽然被捏脸,任谁也不愿意啊。阿砚便赶紧歪头,打算躲过去。
每天都要捏啊摸的,越看越觉得他把自己当个小猫小狗来对待,完全不想被他捏。
谁知道阿砚这么一躲,倒是让萧铎干脆伸出手来,牢牢地固定住她的脑袋。
“不许动。”他略显沙哑的声音这么命令。
“唔唔唔……”阿砚瞪大眼睛对他表示反抗。
萧铎有力而灵巧的大手固定住她的小脑袋,凑近了,对着她的小鼻子小嘴细看了一番后,微微拧眉,略显沙哑的声音喃道:“为什么你会生病呢?我从来不生病。”
阿砚眨眨眸子,无言以对。
她能和瘟神比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