高子宜醉醺醺冲过来,一屁股坐到吕炎和季疏影中间,“你……你们听说了吧?他们……宁七爷他们,要去山上打猎,他们带了好多猎狗,最好的猎狗,说要……住到周家庄子里,有上好的六月黄,还有酒,咱们到山上会文吧,上了山,下笔千言,倚马可待!”
吕炎哭笑不得,季疏影眼珠微转,看着吕炎笑道:“这几天绞尽脑汁,我也累了,要不一起过去疏散疏散,下笔千言是不能,可轻松轻松,至少脑子里没这么浑了,你看呢?”
吕炎心里微微一动,今天这临江城之行,就太巧了,那船可是季家的船,为人大忌,就是坏人好事。
“我们都是春闱,还早着呢,只要季兄觉得好,我们……”吕炎捅了下挨着他的李信,“巴不得享受快活几天呢,你说是不是?”
李信一直冷眼旁观,看着这两群并一群的世家显贵子弟有心无心的一片热闹,听吕炎这么问,笑着点头,这几句话之间,不知道藏着多少机心,人情往来上,文二爷让他多和吕炎学学,吕炎顺水推舟,他至少要顺水放手,再说,这两群人中,能说话的人里,可不包括他这个商户子弟。
“那就这么说定了,我去……找宁七这厮,让他给咱们挑几匹好马,还有弓……”高子宜摇摇晃晃站起来,走了几步,又折回来,一头扑到汤浩虞面前,“你家……也有个庄子,出什么……”
“有极好的石榴酒。”汤浩虞忙接上。
“让人送来点,挑最好的,周六这厮……难道就他家有庄子?”高子宜是有点醉了,李信心里微微一动,转头看向宁海,宁海急忙一步上前,俯到李信耳边,低低道:“咱们家也有庄子,连着一个山头,山上种了桂花和茶叶,茶叶极好,量不多,姑娘最爱这茶,就没往外出过。别的……也有六月黄,极好,这附近庄子,物产都差不多。让人取点茶叶?”
“够吗?”
“够,姑娘能喝多点?太太年年往外送人,只是不够上市售卖的量。”
李信‘嗯’了一声,宁海退下,李信转头和吕炎低低说了庄子和茶叶的事,“要不也取些过来?茶长在桂花树下,世面上不大常见。”
吕炎点头,犹豫了下道:“高五爷一向心高气傲,看他那话,也不知道哪儿和高六别上了,刚才咱们没注意,把茶叶先送到他那里吧。”
“好。”李信带着丝笑,低声答应了,季疏影斜着两人,“你们家的私房茶?先拿一包我尝尝。”
“算是吧,味儿清淡,略有点花香,我妹妹最爱这味茶,我倒觉得一般,倒是江南的铁观音更对我的脾味。”李信笑着解释了句。
季疏影淡淡的‘喔’了一声,味儿清淡,略带花香,这品味倒是和人极其般配。季疏影眼前仿佛又看到了宝林庵外那个如水墨画儿一般的女孩儿,味儿清淡却隽永,略带花香而不俗。
季疏影等人的刻苦读书会文之旅,到临江城画风突转,加入了宁远和周六等人的玩乐队伍,从玩月楼吃饱喝足出来,一行几十匹马,浩浩荡荡直奔周家庄院,直奔京城一带最深最密的一片山峰林地。
到周家庄院时,天已经微微落黑,几天前就赶过来准备的几个管事带着长随、庄头、庄丁,直迎出两三里路,离庄子几里外,沿路边一个接一个挂着大红灯笼,喜庆而气派,周六少爷和宁远一起走在最前,一路看过来颇为满意,总算没在他远哥面前丢了他的脸!
新添了十来个人,好在庄子足够大,午后周六少爷就打发人过来通知了,虽然仓促了点,但一切齐全周到,诸人早早歇下,以便明天早早起来,进山打猎。
墨七从中午……其实是从早上看到阿萝站在宁远身后摇着那把巨大的扇子起,就情绪低落,这会儿安顿下来,却无论如何睡不着,坐到廊下,摇着椅子发呆,阿萝,现在还要宁七身边侍候?要是不在,她在干嘛?住的好不好?一路上累着了没有?
“夜雨!”墨七思虑万千、柔肠百结,实在忍不住,叫过夜雨吩咐:“去打听打听,阿萝小姐怎么样了。”
“是。”夜雨答应一声,一溜烟跑出去,很快就回来了,“少爷,打听到了,阿萝小姐就住在咱隔壁再隔壁的院子里,和云袖、柳漫小姐她们住一起,从京城来的女伎,全住在那个院子里,我把多多叫出来细问了,说阿萝小姐还好,正在排队等沐浴,说阿萝小姐和柳漫小姐一间屋住,屋子里也有冰,说冰啊冰碗什么的,要多少给多少,还说……”
“什么?”墨七难过的不行,“阿萝跟别人住一间屋?阿萝怎么能跟别人住一间屋?一个院儿?柳漫也不行!阿萝……”
“少爷,七爷说过,十天,这才……七天。”夜雨晃着手,提醒墨七。
“呸!”墨七忿忿呸了一口,“爷这是被他坑了……”
墨七话音没落,一阵脚步声,院门口当值的小厮在天棚门外禀报:“七少爷,有位叫多多的丫头,说要请见。”
“多多!快叫她进来!”墨七差点窜起来,多多来找他了!肯定是阿萝有事!阿萝让多多来找他,肯定出大事了!
多多进来,一个福礼还没直起来,眼圈就红了,“七少爷,我家小姐说,好些天没见您了,不知道您身体好不好。”
“好好好!我好得很,你家小姐怎么样?今儿一天累着没有?现在怎么样?能睡得着吧?你家小姐娇弱……我不是不去……是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