顾夫人坐在梳妆镜前,用梳子顺着头发,她看着铜镜中的问自己,无声地叹息,才几日没有染发,里面的长发,又冒出白茬,四十岁的妇人,到底是不能和娇花年纪的女子相比,尽管,她由于保养得当,看起来比同龄人要年轻许多。
历城像一个牢笼,深深地束缚她,而好不容易逃出了大笼子,面对的是崭新的人生,未来道理或许充满荆棘险阻,她却没有退路,只能一条道跑到黑。
和青稞相差十几岁,现在显现不出什么,那么五年后,十年后呢?顾夫人用力握着梳子,对自己很没信心,从历城到大吴,她真的把这辈子所有的胆量都用完了。
“夫人,刚刚老奴到外面转了一圈,他还没回来。”
柳嬷嬷撩开门帘,端着一壶茶水走进来,她一直不知道怎么称呼青稞,所以叫名字或者用一个“他”字代替。打听的消息,柳嬷嬷不敢告诉自家夫人,怕她又胡思乱想。
青稞加入的戏班子是临时组建,平日戏子们很自由,也有私下接活,如果青稞去大户人家唱戏,被留个一两天,倒也正常,她就怕历城来人抓到青稞,逼问顾夫人的下落。
城主早知道夫人的一切,历城的风吹草动,如何能瞒过他的耳目?为了脸面,城主并没有挑破这层窗户纸,主母毕竟和小妾不同,但是并不能代表城主宽厚,允许自己被戴绿帽子,他派人在夫人的茶水中下了一种毒素,是慢性的,会让身体一直虚弱,直到死,神不知鬼不觉。
如果不是来的时候,夫人病发,遇见神医高徒,夫人现在早已一命呜呼了,城主那么狠,一点不顾念夫妻之情,离开这样的男人,又有何不可?
“或许被留下吃酒,再等等。”
顾夫人的话,打断了柳嬷嬷的胡思乱想,柳嬷嬷赶紧接过梳子,笑道,“这些年都是我们在身边服侍,您哪里会梳发啊!”
“是啊,若一路上没有你们看顾,我……”
顾夫人苦笑,她一介女流,出嫁以前,娘家显贵,身边有丫鬟婆子二十多人,嫁人以后,更是过锦衣玉食的日子,逃出历城,注定要吃些苦头,尤其是身上银钱被山匪抢走之后,她才发现,没银子是万万不行的。下晌,莫小荷终于支撑不住,连连打呵欠,最后依偎在夫君顾峥怀里,安稳睡一觉,一觉醒来,日头偏西,天色很快暗下来。
内室点燃火烛,顾夫人正坐在油灯下穿针引线,自从莫小荷嫁进门后,婆媳只在历城接触短暂的日子,她这个做婆婆的,还没为儿媳做过一针一线,此刻,她正在大红绸缎上绣着牡丹花,那牡丹花花瓣层次分明,配线很是考究,栩栩如生,仿佛能闻到花的芬芳。
“少夫人,夫人下厨,做了酒酿圆子。”
柳嬷嬷在门外站了一会儿,她手里端着小碗,神色极其不自然,心里七上八下,天色已晚,青稞还未归,莫非是真的出事了?
“柳嬷嬷,你还是叫我小荷吧!”
身边一个伺候的下人没有,又生活在市井之中,那一声少夫人,让她听着很别扭,莫小荷用勺子舀着酒酿圆子,放到顾峥的嘴前,“夫君,尝尝好吃不好吃。”
顾峥眸子深邃,摇头拒绝,他心中很矛盾,在进行过天人交战以后,决定以后不管闲事,即便是那人是他的亲娘,既然她能从历城逃出来,就应该有承担后果的觉悟,无论做什么,违背规则,总是要付出代价的,并非他心狠。
“柳嬷嬷,我可以把你们送到相对安全的地方,至于以后如何,与我无关。”
话虽然绝情,却是顾峥能做的最大让步,他从没体会过血浓于水的亲情,对这些也不奢求,不想任何人打扰他和娘子的平静生活,所以他留下,是想等青稞回来,听他们的打算,然后再做安排。
“少爷……”
柳嬷嬷站在原地愣神,她发现,无论是夫人还是她这个做下人的,都没什么立场来要求顾峥,能这样,已经是最好的结果,曾经犯过的错,多年在心中,留下的是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。
莫小荷听见夫君如是说,那颗悬着的心也就放下了,人都自私,她不知道用什么态度面对自己的婆婆,而且也不想眼皮子底下有人管着,顾夫人和她一起生活,那会非常尴尬。但是这些话,她没办法直说,夫君的情况特殊,她必须理解,根据他的意愿行事。
门外传来一阵响动,柳嬷嬷听见拍门的声音,连忙跑出去开门,接着就听见她刻意压低声音的叫声。
“怎么回事?”
院门后没有灯光,柳嬷嬷打开门,见到青稞脸上青一块紫一块,嘴角边还有血迹,以为是他在胡同里摔了一跤。
胡同里经常有人家乱扔东西,下雨天,有人怕湿了鞋子,把砖头垫在低洼之处,天黑看不清楚,很容易被绊倒,柳嬷嬷也曾经吃过亏。
“夫人一直在等你,先进来上药。”
按理说,青稞的年纪,足够做柳嬷嬷的晚辈,但是他现在和顾夫人在一起,柳嬷嬷不晓得该以什么样的身份看待他,始终遵守男女大防。
门一开,青稞踉跄地进门,直接跪倒在地,而顾夫人听见了声响,打着灯笼出门,在火烛的映照下,青稞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,衣衫破烂,俨然成了一个血人!
“青稞,你这是怎么了?莫不是被那些人找到了?”
顾夫人当即心疼地流下眼泪,蹲在地上,想要扶起青稞,奈何她力气小,急得满头大汗,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