茅草屋子破旧不堪,莫小荷怔怔地盯着缺了一块的屋顶,好半天才缓过神,她站起身,绕过油毡布做成的屏风,走到门边,和进门的顾峥碰了个正着。“夫君,你衣服湿了!”莫小荷眼眶湿热,她身上干燥清爽,夫君必然把所有能挡雨挡水的东西盖在她身上,根本顾不上自己。她想起从船舱出去前一刻,她后颈一痛,接着晕过去,夫妻连心,她能明白他的苦心。不顾一切地冲上去搂住顾峥的腰身,小手握上他的大手,他的手被雨水浸透,顺着衣服袖口往下淌水,冰冰凉凉的,还带着雨水和泥土杂糅的腥气。“娘子,别弄脏了衣服!”顾峥想要后退几步,腿上的伤口剧痛,他只能僵硬地站在原地,一动不动,任由被莫小荷抱了个满怀。“火烧的很旺,那边的柴火都被烧干了,好引燃,衣服湿了,再烤干就是了。”莫小荷表面上不在意,心里却疼的不行,柴火湿了特别不好引燃,也不知道自家夫君想的什么法子,他抱着一大捆的柴禾放在地上,靠近火堆,保证柴禾能供应的上,细微之处,都考虑得相当周到。架子上搭着一条干布巾,她取下来,帮着夫君擦拭头上的雨水,下雨天冷,穿着湿衣服,容易寒气入体,而且顾峥也不是铜墙铁壁,曾经一次高烧,吓坏了莫小荷。茅草屋只有夫妻二人,顾峥听话地脱下外衫,用力拧干,搭在架子上烤火,但是裤子,他说什么都不肯脱下来。“那行,夫君,那你先烤火,等身上干爽一点,咱们再商议别的。”莫小荷微笑,假装没看到顾峥的别扭,自家夫君不是在意世俗看法的人,就算脱掉裤子,还有底裤,而且这里没有别人,他坚持不脱,定然是要掩盖什么。背过身去,莫小荷用手快速地抹了一把眼泪,她摸着自己的胸口,从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的药膏。这个东西是她晕倒之前就塞在身上的,小衣内有个兜,里面用油纸包着银票,就怕遇见紧急事件,她当时带上璎珞给的药膏,不过是未雨绸缪,现下看,正好派上用场。河水冰冷,顾峥腿上抽筋,他拼尽全力把娘子送上岸,又在河边尖锐的石头上划了一道,背着莫小荷打山鸡,腿上伤口更加严重,流了许多血,又被雨水浸泡,有感染的趋势。他额角冒出冷汗,面色上却能维持镇定,门外还有两只收拾好的山鸡,一只用来烤着吃,一只炖汤,喝点热乎的驱寒。大吴的运河南北走向,东西两岸几乎找不到人家。早年周边也有几个村落,不过年景不好,雨水多,河水决堤,冲垮了良田,周围百姓背井离乡,到异乡讨生活,这一片就逐渐荒凉起来。顾峥背着莫小荷走很长一段距离,才找到这么个勉强能遮风挡雨的破旧茅草房,还是夫妻二人运气好的关系。压下心里的酸楚,莫小荷换上一张笑脸,再苦,她都能忍受,若是她哭哭啼啼,夫君就更担心了。“夫君,咱俩是逃命的,你东西还带的这么全乎?”锅碗瓢盆,还有一套换洗的衣裳,一条毛毯,调味品,里面还有被河水打湿了的一小袋珍珠米和一条子腊肉,有这些东西,省着点,至少能吃上两三天,等雨停之后,再做打算。顾峥勾了勾嘴角,是啊,他也很意外,生死关头,想的竟然都是一些细枝末节,琢磨到岸上,娘子会不会冷,饿肚子怎么办,连调料都没放过,只因她有身孕,不喜没滋味的吃食。手中有粮心不慌,不然下雨阴天,狂风肆虐吗,二人就在荒郊野岭,周没个遮挡,感染风寒都是轻的,眼下的情况,比预想的好太多了。睡了一觉,莫小荷精神好了不少,她把手放在火堆上,烤得暖暖的,然后又握住顾峥的手,趁着他不注意,快速掀起他的裤脚。伤口边缘处被河水浸泡得发白,又有撕裂的痕迹,顾峥再想掩饰,已经来不及了,他只能手足无措地解释,“娘子,不过是小伤,我不疼”话说一半,他说不下去了,只好苦笑。同样的话,顾峥说过不止一次,每回都是一样的说辞,莫小荷心里很复杂,有愤怒,还有心疼,愤怒的是他不把自己伤当一回事,心疼他在她面前还要掩饰。莫小荷没哭,她不想每次都成为拖累,有夫君依靠,也不是她软弱的理由。她站起身,看着铁锅上的水已经热了,透上一条布巾,小心翼翼地擦拭顾峥伤口周围的泥沙,而后,又用自己带来的药膏涂抹在伤口处。璎珞有两把刷子,配制出的药膏特别好用,莫小荷的手指头曾经被铁丝钩掉一块嫩肉,血流如注,用药膏涂抹伤口,当即止痛,一天内,伤口结痂,好的很快。不过大部分药在马车上,现下可能早已葬身河底,而她手里只一小瓶,就显得弥足珍贵。给伤口消炎止痛,莫小荷接过自家夫君换下来的裤子,又用毛毯裹住他的下半身,让他坐在之前她睡觉的地方烤火。外面的冷风吹得屋顶上的茅草呼呼作响,若不是风小了些,剩下那那边屋顶也得被刮跑,雨点又大又急,三米之外的事物,模模糊糊,看不真切,放眼望去,只能看到远处山顶上那一抹被洗涤过纯净的绿。周围无人,莫小荷却不敢放松警惕,她手里握着顾峥给的匕首。防人之心不可无,人为了活下去,什么道德,寡义廉耻都可以抛弃,抢点吃食,在他们眼里,根本不算事。周围空旷,荒无人烟,不晓得徐铁头,林秀才一行人到底去了哪里,上岸中途有没有出现变故。从目前的情况来看,莫小荷实在顾不得那么多了。伤药很快起了作用,顾峥感觉到腿上的刺痛缓解些许,他正要起身去烤鸡