且不论十年之前我会如何,便是十年之后,二十有五的我,原本也是会狠狠吸上两口冷气儿的。然则陛下那句莫名的提点在前,我紧绷着、外嫩内老的脸皮抖了抖,愣是没放下这个包袱去龇上回牙,忍了下来,眼眸肃然而认真地看着地面。
瞧着我蓦然肃然庄严起来的脸,陛下垂眸之际唇角微抿,竟是悄然化开一个浅淡的笑。
宁笙面容生得冷清,兼之气度从容清雅,不笑的时候恍似拒人千里之外的凉薄。但其实他的唇角本就生着微翘的弧度,犹若含笑,好看得紧,即便是浅浅笑意点缀,只要落入眼底也便能暖了人的心肝,像是霎时间的春暖花开,灼灼不可方物。
我兀自在这十年难得一见的笑中失神,或又朦胧听得他道。
“我听闻……”
说到这,竟顿了顿。
我一敛神,只怕是陛下看出我走神,不想继续说,便匆忙接嘴:“什么?”
陛下唇边的笑意消减,明明眉眼之间未作太多变动,刹那间又作冷清的模样,指上未停,一阵冰凉紧接覆上。
我一下没准备,虽没有发出声音,脸上却没绷住,霎时愁眉苦脸起来。
还以为陛下被我这么一打断又一莫名微恼后,是不打算再继续这个话题了,然则与我共同沉默了一会后,他却又继续开口,“我听闻感情一事缥缈,多者为执念在作祟。季云卿在你十六岁时便走了,情感未能如愿,或是让你存了遗憾与莫名执念,才守了他衣冠冢数年,迟迟不愿放下。”
听到此,我微微一凛,着意沉思。这话,我前世数位闺中密友都同我说过的,只不过絮絮叨叨,没陛下这么精炼直接。
陛下抬头,清润如月的眸定定的凝着我:“如今你二者再见,我却没见你有太多反应,浑不似我想象中的悲切。不知这一面可让你有多少旧情复燃?换句话说,你可还爱慕着他?”
这……
我瞪大了眼,在陛下灼灼目光中莫名有些怯弱,“这……这么复杂的情绪,想来不是我一时半会儿能理清的。”
“你可以好好理一理。”陛下点点头,语气之中并不若他眸中情绪来得灼然,冷清而从容。
“可……这点重要么?”我喜不喜欢季云卿都不妨碍什么啊。
陛下哒的将药箱合上,抿着唇左右是不肯回答了,走之前于门口极淡的看我一眼,降了几个音调:“你自个儿掂量。”
我一愣,准备将这一课题当做生命第一要务来思索了。
……
下午时分,陛下体谅我身怀残疾,特地随着我早一点去学堂,直叫我受宠若惊,诚惶诚恐。
陛下其实有许多怪癖,挑剔得吓人。他的东西除了指定的几个人,旁人沾都沾不得,身子就更是冰清玉洁,容不得人玷污丝毫了。
我没到上学年龄的那一阵,由于陛下对旁的侍女接受程度不高,基本就是我在路上跑前跑,举举伞。回家了,还得嘚吧嘚吧的布着凳子帮他磨墨,如此云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