寰儿也是二房娇生惯养出来的,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,被个不相干的小妾编排到长辈面前,直气的手都抖了,正要辩驳,就听春晓笑的和气:“红绫姑娘说笑呢,我与表姑娘能有什么忙的,不过是看园子好,一步一景,比江南景致不差什么,又刚好我才去过江南,与表姑娘说的得趣,这才迟了。”又扭头与冯氏道:“按理说我们早该来叨扰太太,只桂菊说太太头痛的毛病久不见好,来园子也是想散散,来请安的路上,寰姑娘还嘱咐我,见了您别聒噪,长辈说什么听什么,只等您发话,我们就散开去,也好叫您清静。”
这话说的,一来解释了为何来迟了,却是拐着弯的夸冯氏的园子好,又兼带的提了自己得宠的事,若这些人心里还忌惮龚炎则,对她的态度就得掂量掂量;二来也提到桂菊,却不是什么装糊涂不带行李,而是惦记冯氏的头痛,红绫做的是麻烦人的事儿,反倒比较出她与寰儿才是懂事有孝心的。
春晓这番话一说完,寰儿都怔了一下,水雾般的眼儿扭头看她,就见春晓仍旧乖顺好欺的样子,但那双眸子却沉静的让人有些敬畏。忙错开眼,松了手里的帕子,接着话道:“叫你别多嘴多舌的你还说这么多,太太脑仁该疼了。”
一屋子人都愣了半晌,红绫被挤兑的脸都绿了,心里则最为惊诧,她认识春晓日子不短,软弱好欺,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,何时这般伶牙俐齿了?这便是有人惯着宠着纵着养起来的?红绫心里酸楚无以复加,恨不得立时将人弄死,好叫自己好受。
那头冯氏还没反应过来,左下首陪坐的一名妇人已经笑上了,道:“说的是呢,这会儿茶也吃好了,话也叙了,咱们便都散了吧,园子里看梅去,正好晌午有日头,过了未时天就冷了。”说完扭头对冯氏道:“嫂子在屋里躺躺也好,都不是外人,不必招呼。醢”
与妇人对面坐的女子也道:“我倒不是第一回来了,知道哪处景致好,即便没有丫头领着也不打紧。”
另有四位面生的妇人跟着七言八语的说了起来,原本就头疼的冯氏脑仁激烈的跳了两跳,恨不得将这些人都撵出去,可一来人是她招来的,二来都是为了娘家生意,不好动怒,便将眼睛往别处看,就见春晓静静端了茶,平静的跟没事人儿似的,冯氏若有所思,倒小瞧了,是个有主意。不比周氏好糊弄,给两句好话就忘乎所以不知道自己是谁了,看来今日娘家来的姐妹想要达成所愿,怕是要多费些心思了。
“嫂子?……”一旁的弟媳叫了她一声缇。
冯氏收回视线,先垂了下眼,再扭头去看弟媳妇乔氏,乔氏一边笑一边给她使眼色,显然是坐不住了,也是,心头都压着一堆事儿呢,谁也不是真有心情说笑玩闹来的。冯氏点点头:“有劳弟妹帮我照看些,我先屋里歇歇,在车上就觉得腰疼,正好叫庄子上一个手艺好的丫头给我按按。”说完就见乔氏顿时松了口气,脸色也缓和许多。
冯氏又与春晓三人说:“知道你们都是体贴人儿的,如此就都去吧。”
春晓等人起身福礼,再仨仨俩俩的退出屋去。
待人走干净,冯氏闭了眼仰躺的靠在椅子里,狠狠吐了口气,似要将身体里的浊气都吐出去一般。
桂菊留在身边侍候,就听闭着眼睛的冯氏道:“你上回去见春晓,觉得她如何?”
桂菊斟酌着回道:“是有些小算计的人。”
“我看不止是有些小算计,不然周氏赔了个孩子进去怎么没搬倒她?却是自己折她手里了。如今看红绫也是不敌她,早晚的事儿。她颜色好,又沉的住气,只怕将来没人镇得住。”冯氏不无担忧的道。
桂菊不服气:“瞧太太把她夸的,奴婢还不信了,将来三爷娶了正头奶奶,她还能风光哪里去?”
这时冯氏张开眼睛,盯住桂菊,眼神闪烁道:“咱们三爷可不是讲规矩的人,指不定心疼她,弄个两头大,也叫她进宗祠、上族谱。”
“不能吧?!……”桂菊懵了懵,低低惊呼。
“只要老太太活着,没有不可能的事儿。”冯氏讥讽一笑,站起身来,叫桂菊扶着往里间歇息,真个不管外头的人和事了。
再说春晓与寰儿出了屋子,手挽手的去后院赏梅,丫头们捧着毡垫、热茶和点心,也是一路行一路说说笑笑,左右观赏,走了一阵,她们眼尖的发现之前分散了各走各路的太太、奶奶们像约好似的,从不同路口出来,与她们‘偶遇’,最后竟是凑齐了人,一同走着。
春晓只当赏梅就这一处地方,走到一起很平常,直到几位太太、奶奶抢着与她说话,且句句不离生意,春晓恍悟,瞅了眼已经被挤到后面去的寰儿,明白什么叫心里准备了。
之前还没想通冯氏办什么游园赏梅,即便办了缘何请她?原来本就是为了一帮子亲戚求她做说客,好向龚炎则卖好求情的意图。就听乔氏说的可怜:“不仅相公心急如焚,家翁与婆婆也是急的不行,我又帮不上什么忙,这段时日嘴里也是燎泡不断。俞姑娘,我一看你就知你菩萨心肠,仁心仁德,咱们又是一家子亲戚,你可千万帮着在三爷那里周圆周圆。”说罢挽着她手臂将个东西强塞了进来。
春晓吓了一跳,忙要挣脱,就感觉一只手被按的死死的,乔氏语气中已带了恳求之意,低声道:“全赖俞姑娘了,这点心意不值一提,不值一提。”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