钱婆子木讷的脸从灶上抬了抬,起身,在柜橱里端出一碟子糕点来,朝阳发愁的小脸破出笑来,接过去就要吃,罕见的钱婆子没让她拿,哑着嗓子道:“你给庞九爷送去。”
朝阳奇怪道:“他害的姑娘被三爷恼,还有脸吃咱们的点心了?”
钱婆子道:“你把你听到的说给庞九爷听,别的不用管。”
朝阳不愿意去,但见钱婆子老僧入定般再不吭声,又着实没什么主意,一跺脚,端了托盘去了。
庞白寄住在龚家,赶上龚炎则办喜事,自然要随分子,还要露上一面,才在院子与几位朝中同僚闲话,就见个小丫头端着点心直奔他来,近前施礼,道:“奶奶说爷早上没吃多少东西,叫奴婢送点心来,才出锅,还热乎着呢,爷您趁热吃点。”
来的正是朝阳,朝阳怕给春晓招货,特意长个心眼,将自己的身份说成是李氏的丫头。
李氏身边带了的丫头也都是侍候的有年头的,庞白自然认得,见朝阳脸生,却说的熟稔,便留了心,再细看,忽地想起在小园子里与春晓偶遇一回,那时身边带着的似乎就是这个丫头,顿时心头一动,面上却有些腼腆的笑了笑,与同僚拱手:“见笑见笑,诸位也都掂掂肚子,一会儿开席多喝点。”
朝中官员自持身份,不好调侃太过,但也都瞅着庞白笑,听了他的话摆手:“尊夫人贤良,我等岂能贪了这份心意,庞大人请便。”
庞白脸上微红,将糕点放下,道:“诸位别客气,我失陪片刻。”
众人皆以为他回内院看夫人,会意的彼此看了看,没人拦他。
庞白出了院子,果见小丫头在半路急的来回踱步,忙上前道:“你是俞姑娘的丫头?什么事?”
朝阳愣了愣,她是个不入等的丫头,不想这位并不常见的九爷竟认得出她的身份,心思转了转,还是将钱婆子交代的事办了。
庞白听罢面色微变,缓了缓,沉吟道:“你先去吧,别说来见过我,最好别叫人瞧见你来过前院。”说罢就要走。
朝阳急了,拦住道:“那我们姑娘怎么办?”
“叫你们姑娘别慌,有什么我担着。”庞白绕开朝阳疾步去了。
朝阳也不敢耽搁,忙顺着避人的地方溜回去。
……
且说春晓被带进外书房,转头并不见什么舅舅,书房里许多摆设都抬去了下院的西屋,只有墙壁上还留有许多书籍,案上摆的花瓶里插着两只孔雀翎,显的有些冷清,但看椅子与茶具,还有屋里烧的地暖,可知龚炎则会在这里处理庶务。
她没见舅舅,以为舅舅正被人领进来的路上,便坐下等,没一会儿就听有脚步声传来,忙站起来朝外去迎,脚在门前才要开门,门就被人从外推开,能感觉力道很大,推开的门忽悠悠扇动,竟似要从门框砸下来。
春晓就是一愣,抬头正见龚炎则阴冷的眸光射进来,把她骇的禁不住后退。
龚炎则一只手臂伸过来,抓住她的手腕,猛地扯过去,春晓站不稳身子直直扑到地上去,“啊!”手掌搓到地上传来火辣辣的触觉,莫名的害怕和难以置信,趴在地上扭头:“三爷?……”
龚炎则也不说话,浑身却散发着难以驱散的压抑与冷冽,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样东西,狠狠的摔到她面前,春晓眼前一花,是一块叠了几层的纸,伸手打开,工笔勾勒出的金碧簪清楚的呈现开来,当即她摸着手的手指就是一抖。
“没话说?”大敞的门,冷风不住的灌进来,男子颀长的身子在地上拉出一条阴暗的影子,他的下摆被风吹的层叠拍打,他的人却如冰山,一动不动。
春晓穿的衣衫很快被冷风打透,越发的牙齿相击,抖的说不出话来。
“你行,你真行。晓儿,爷一直以为你是个实诚的丫头,也只是性子闷点倔点,却不曾想你还有这心思?弄了半晌,你不是不懂风情,不过是都给了旁人,只拿爷当乌龟王八蛋耍着玩!”龚炎则的嗓音也有些抖,更多的是冰冷。
春晓本以为自己伶牙俐齿,即便被误会也能解释清楚,只要他肯信三分便把事情讲的通,可真发生了,她才发现除了颤抖还有铺天盖地的委屈汹涌而来,叫她几度张口都如鲠在喉,只能不住的摇头,呐呐道:“不是这样的,不是……”
“不是?那爷问你,你与庞胜雪可曾私下见过?”龚炎则绷着牙关,压着舌尖恨不得一字一顿的问出口。
春晓僵住,咬着下唇乞怜的望向龚炎则,抖着唇瓣,显的有些语无伦次:“婢妾,见过,不是,还有孙妈妈在,有他的小厮在……不是私下,他来只是路过送药膏,我落在马郎中那里……。”
“够了!”龚炎则一声暴喝,弯腰就将春晓的脖子掐住,春晓只见他一双眸子似要被火吞噬,吓的完全被摄住,一动不敢动,似盯着地狱爬上来的恶鬼般惊恐,艰难的喘息让她整张脸都是红的。听他低沉沉的道:“爷说你什么好?编谎话都不会。马郎中那里怎么可能会有庞家秘制的雪融生肌膏?你说孙婆子在,孙婆子已经离府,爷再想想,是不是你把孙婆子逼出府去的,就为了掩盖你与庞胜雪的那点子下作事?庞胜雪的小厮你还要提出来,生怕爷不知道有人给你们把风放