六娘在家时就喜欢种花养鱼,又收养了几只野猫儿,她不爱脂粉衣裳首饰,每日里与在庵堂差不多,早起做早课,然后吃饭,上午就是侍弄花草猫儿消磨一段时候,到了下晌琴棋书画随便一样也能自得其乐。
相比人物画,她更擅趣味画法,不管什么景物到了她手里,必然是祥和又生机勃勃的。
菩萨说:你看到什么,就是什么。
她对生命有着崇高的敬意,不分高低贵贱,自然是看什么都美好。
主仆搬到冬晴园后,这里又宽敞又清静,十分附和六娘的期许,又有郎中细心负责,她除了不可避免的烧了小两天,后头也就是咳嗽的严重了些,再没有旁的事。苡琳这才松了口气,毕竟是冰冷的池水,就怕姑娘将来怀孕生子上遭到损害,但听郎中说,只要细心调养,有个两年也就调回来了。
且不是这次落水造成的,是早年落的病根儿,病能养好,不管多久也是个盼头不是。
苡琳千恩万谢的把郎中送走,坚决按照郎中开的方子给六娘服用,药里的名贵成分一分一毫不曾减,不过半个月的功夫,六娘养的白里透红,精神极好偿。
先不说六娘主仆过的如何舒心,只把事情再绕回半个月前,六娘落水的傍晚,龚炎则因着登云送的那碗汤面,以为春晓软了态度,便也顺梯子下,晚上抽空回去与春晓一道用了晚饭。
春晓别别扭扭的给龚炎则舀了汤端过去,龚炎则接汤碗的时候在春晓的手上摸了一把,再见春晓嗔着眉眼娇俏堪怜,双颊羞的绯红,心头便是一荡,喝下去的汤是冷是热不知道,只留一个甜滋味罢了。
原本他们两个就经历了多日的磨难,好不容易灾消难满的能在一处好好守着,确实也都不想这样冷耗,不过是一个别别扭扭一个当情丨趣的也就过去了,道是夫妻间没有舌头不碰牙的。
但龚炎则还是强调了不让春晓外出,不过这回附加一句:“但要出去爷都陪着你,你想去哪,爷安排时间出来就是了。”
前儿早上若是这样说,两人也不会闹脾气,这会儿春晓便也乖乖的点头应了。
转天卢正宁与茜娘大婚,龚炎则听福泉念叨着都有谁去吃喜宴,粗粗算了算,绝大部分是投了盐商的集资项目,冷笑一声,“把消息放出去吧。”
福泉立时应了。
什么大盐商为了吃下朝廷一笔大单子因手头资金转不开,只要投钱给他就能赚大把的分红,这些都是骗局。朝廷对盐、铁、茶一向守的极严实,再大的单子又能有多少?大盐商集资近两个月,资金已达到上千万两,也真叫人大开眼界。
福泉心下感叹,这笔钱却是成全三爷了,三爷给朝廷在西疆打仗的军队投钱,朝廷奖赏了荣誉在老太太身上,死而哀荣,风光无限。这笔钱三爷投的时候便说:“总有人见不得爷拮据,自会送钱来的。”
这不,卢正宁忙活的上窜下跳,到头来不过是给旁人做嫁衣裳。
福泉唏嘘了一回又笑了一回,把大盐商圈钱跑路的事透露了出去,后果可想而知。
在讨来的庞胜雪的宅子里,卢正宁穿着一身红衣,一副新鲜出炉的新郎官打扮,喜庆十足,正在门口迎宾,忽地就见有人挤到他身边来,劈头盖脸的问:“那个集资的大盐商是不是骗子?你快些把钱还给我,少一个子儿我唯你是问!”
卢正宁懵了一下,随即沉了脸道:“什么假的骗子,那盐商有名有号,在河道有船队,在朝廷挂着皇商的名号,怎么会是假的?不要道听途说,那都是小人嫉妒,泛酸说的胡话你也信?”
那人睨着卢正宁冷笑:“真当我是傻子,还想骗我呢?赚钱是真的,不过是只有你卢正宁赚了,跟在骗子后头捡漏,却是害的我们损失惨重!今儿就把话撕开了说,有名有号有船队的是有其人,但却不是我们投钱过去的主儿,至于说在朝廷里挂着皇商的牌子,人家内务府的公公也说了,刻假牌子的到处都是,做生意还得认准老字号,不能偏听偏信,上当受骗!”
“要我说做生意还得找龚三爷,只你这次舌灿莲花,又是本地人,才把我和许多人都骗了。别的废话不说,你把钱吐出来便罢,不然,哼哼……。”那人目光带着卢正宁的视线往左右看,见许多人都围了上来,有的已经知道被骗,有的正在听人讲如何被骗的,大家齐齐看过来,目光如炬,足能把人烧成灰烬。
卢正宁但听他这样说,心里也动摇起来,不由害怕的向后退,众人见他露怯,许多人都认定了被骗了,当即人群就炸开了,热水沸腾一般,闹的喧天响,人们都朝前挤,要卢正宁给个交代。
拜了堂,正坐在新房里的茜娘听到外头传来混乱的吵嚷声,似讨伐卢正宁,浪潮高的喊声一声高过一声,她愣了好半晌,忙打发丫头去看看怎么回事。
丫头回来惊慌失措的回禀:“大爷被围住了,许多人要大爷陪钱,还说什么大盐商是骗子,大爷骗了整个沥镇甚至是京城的大半生意人,叫大爷以后没活路!”
茜娘一听整个人都呆了,扑通一声坐在炕边,呐呐道:“完了,我被卢正宁坑了!”随即就要丫头寻笔墨来,她要给六叔写信,要六叔赶紧拉她出苦海,以后都别再碰见卢正宁这样的人了。
茜娘写完信却苦于送不出去,不过二进的小院如今被挤的满满登登,后边还有人来想进都进不来,同样的,她想趁机逃走也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