龚炎则离开的第二天,春晓随着救她的那家人也往山西去。
这一路却没那么顺畅舒坦了,因这家人并不宽船,更没有自己的船,一船的人挤在一处,虽是秋高气爽的节气,但船舱里的味道依然呛鼻,春晓戴着帷帽,常常在船尾坐一整天,晚上不得已才回船舱。
如此水路还算好的,陆路时,只有骡车,又常背包袱靠双脚走,穿山越岭,艰难跋涉。
春晓算着日子,只怕礼亲王都坐了皇帝了自己还没到山西偿。
一日路过鲁州府时,她打听到有仙芝楼分店,忙去仙芝楼取银子,龚炎文给她的钱她寄存在了仙芝楼,当时龚炎文说:“天下间的仙芝楼,随你随时来取。”
不过她从来没试过,身上又没信物,却是过来一试。
仙芝楼的人一见春晓露出的真容,先是愣了一阵,醒过神来忙拿出一张纸,让她在格子里写一个‘黄’字,而后就见仙芝楼的人当面拿出一个册子来,掀开,每一页都有字,都在相同大小的方格子里。
春晓写的与那册子里的‘黄’字做对比,传阅了三个人,一致点头:“是同一个人的笔迹。”紧跟着收好册子,给春晓请安。
这才明白,龚炎文不知什么时候收集了她写的字,做成册子辨真伪。
春晓成功的在仙芝楼拿到了一千两银子,分成五百两银票五百两现银,才要走,有人送来一把火铳,她正因没有趁手的兵器不敢与庞家人分开走,如今得了火铳,回去后,利索的给了庞家五百两银票后,婉拒阿武要护送她的好意,骑马单独离开。
一路疾驰,总感觉龚炎则在前头等她,风餐露宿也不觉吃苦。
待到了山西永安墓所在的矿山,那种阔别重逢的感觉便涌上心头,春晓骑在马上,迎着鲜丽的晚霞,一个人在山顶呆了很久。
她没到处去打听龚炎则的行踪,只在墓地守着,除非龚炎则对皇帝‘阴奉阳违’的没有来,只要他出现,两人立时就能见面。
只守了三天却没见到人,不禁有些急了,难不成已经得了宝藏离开了?或是下墓后遇到险情,没能出来……?
这样一想再等不下去,换了身紧身衣,衣怀里用油纸包揣好火折子,背后背了弓箭和吃的,一个人下墓。
墓群已经坍塌,春晓对墓室并不熟悉,摸索着找到一个勉强能进去的洞口,直接下到底层,结果人还没站稳便一脚踩在一堆白骨里,那只踩进去的脚一下就僵住,跟着半边身子都不会动了似的。
她深吸几口气才把脚抽回来,手里举着火把往里去。
墓室里的构造与永安墓相类,不过破解石门的方法却很寻常,春晓没费什么力气,顺利的进入里端。让她诧异的是,虽然永安墓坍塌严重,这里却连石门都是整整齐齐的,似乎全无影响。
眼前又一道石门移动,露出石门后的场景,横七竖八倒在地上数十人,有穿黑色紧身衣,也有头戴红巾子,穿着黑黄相间的短打扮。
春晓愣了下,一眼认出一方是龚炎则的人,另一方是黄天教。
她一脚迈进去,急急往里走了两步,忽地闻到空气中浮动着异味儿,忙用袖子捂住口鼻,再看一圈这里的人,脸色发青,耳朵里有血渗出,应是中毒身亡,不敢逗留,往里跑去。
一到里面,春晓只觉得到了地狱,墓室中央有一方凹池,池里白骨累累,血水死寂般凝固,池子边有一人探出半个身子,穿着银灿灿的铠甲,手里杵着一柄长戟,看样子是想从血池中出来,却最后力竭不至。
只这身妆扮,又是哪路人马?
她越发心内惶惶,小心翼翼的绕过血池,拐角有一道门,墙壁上幽幽的闪烁着火把的光亮,顺着光亮探头往里看,一下睁大眼睛,地上躺着的正是福泉!
春晓在这一刻心跳都停了,脑子一片空白的扑了过去,抖着手在福泉鼻端,好一会儿才感觉到有微弱的鼻息,忙从包裹取了水出来,捧着福泉的脖子喂水给他。
福泉喉结滚动,她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,随后仔细的看了一回他身上的伤处,并没有刀伤,口鼻不曾出血,喂水有吞咽意识,也许是药物至昏迷,或是伤了骨头。
慢慢松了口气,站起身,里头有甬路,却是黑洞洞的。
她退回门外,把墙壁上的火把取下来,准备进入甬道,福泉就先留在这,只才走到甬道口,还没看清脚下是楼梯还是滑坡,就听里头嚓嚓的脚步声,亦或是衣摆掠过墙壁的声音,极轻也极快的向甬道口靠近。
春晓忙退了出来,一直退到上一道石门后,把火把放回去,张弓举箭,对准石门口。
过了一阵,脚步声停了下来,里头传来簌簌的衣料摩擦和微重的喘息声,夹着一声痛苦的闷哼。
春晓的弓箭一动不动,每一回射箭都会进入忘我境界,眼前的东西都变得粗砺尖锐,甚至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都能看清,注意力高度集中,才能把箭射在预想的轨道。
说起来,射箭还是前世龚炎教给她的,但也没想到她射箭有这样的悟性。
洞口的脚步声又响起,且越来越近,春晓绷直的手臂越发的沉稳。
可就在人影出现在洞口,她却把箭向上举起,而后慢慢松开弓,惊喜交加的看着对面人。
对面人看见她也是一愣,随即大步过来,低声道:“你怎么来了?”
春晓只是抿嘴笑,也不应声。
这人正是龚炎则,他瞅了春晓一阵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