戴小点根本没有开玩笑的心思,以他从后世了解到的老蒋的为人,他对于这种细节特别在意,自己这一身军装说不上肮脏,但毕竟不那么整洁、得体,只希望不会因为这样的缘故,给老蒋留一个糟糕的第一印象?
很快的,汽车来到曹家花园的大门口,几个人走下汽车,佟麟阁再度整理一下身上的军装,头一个走入战区司令部。前行几步,就听见人声鼎沸,是赵登禹的大嗓门,“要说起来,这一次南扶赵作战,真是打出了第一集团军的赫赫声威!我们事后做了统计,光是当场击毙的鬼子,就超过1,000人之多!都知道小鬼子天上有飞机、地上有坦克,那又怎么样,还不是在我们面前碰了个灰头土脸?”
“舜臣未免太过大言欺人了?商某人倒是很好奇,不说旁的,只说鬼子的坦克,不知道贵军是用什么办法对付的?能不能当场传授一二,兄弟跟你取取经,日后二十集团军见了鬼子的坦克,也好有个应对之策?还请舜臣将军不吝赐教呗?”这是个很陌生的声音,戴小点不知道说话的是谁,但语气里的讥讽之意却是入耳便知。
赵登禹沉默了一下,洪亮的大嗓门再度响起:“没说的!不过还请商长官稍怠片刻,等枝云来了,让他亲自为您解说。”
“枝云?就是那个给作战计划挑刺,甚至要改变整个战局部署的家伙?”商某人说道:“我听说,他参军还不到一年?真是英雄出少年啊!闫长官,您说是不是?”
佟麟阁三步并作两步的冲上台阶,进门先拱了拱手:“启予兄,兄弟到保定一月有余,你老兄却还未尽地主之谊,这可有点说不过去了?”
正在说话的男子愕然抬头,胖胖的脸颊上勉强挤出一抹微笑,站起来向佟麟阁拱拱手:“捷三兄,别来无恙乎?”
“少来,说旁的都不顶用,现在不提,等会议结束了,我非得好好灌你三杯不可!”佟麟阁故作豪爽的哈哈大笑,商某人皮笑肉不笑的一呲牙,“捷三兄有令,兄弟就算明知道不是你的对手,也得舍命陪君子不是?”
佟麟阁哈哈的笑了几声,向后面招招手:“枝云,你进来。我为你介绍几位军中前辈。”
戴小点走进大厅,或坐或立的二十几个人同时转头向他看过来:“这位是第二战区的百川长官。”
戴小点吓一跳,他没想到阎锡山会出现在这里,毕恭毕敬的站好,敬了个军礼:“长官好!”
阎锡山连眼皮都没有撩一下,兀自和徐永昌说着话,戴小点深知,阎锡山身份太高,便是老蒋都不得不礼让三分,何况自己一个参军不足一年的新兵蛋子?他不敢有丝毫不满的表示,跟着又向徐永昌敬了个礼,徐永昌却不像阎锡山那么骄横,和煦的一笑,点了点头,就再度把注意力集中到和老阎的对话中去了。
“这位是第十四集团军的俊如长官。”
俊如是卫立煌,他生了一张面团团,如富家翁般的面相,而且不像商某人那样的满脸横肉,看上去很和善的样子。等戴小点行礼已毕,右手轻触帽檐,还了个军礼。
“这位是第七集团军的宜生傅作义长官。”
“这位是第二战区前指的恩伯长官。”
戴小点简直成磕头虫了,随着佟麟阁手指的方向,逐一的立正、敬礼,嘴里朗朗的念诵着:“长官好!”
佟麟阁介绍一圈,说道:“这位就是咱们第一战区的长官了,商启予将军。第二十集团军司令长官。”
戴小点脑筋一转便明白过来,是商震,当初阎锡山的爱将之一,因为一些政治上的原因,两个人分道扬镳了,后来投靠老蒋,担任第32军军长,抗战全面爆发之后,32军扩编为第二十集团军,下辖139、141两个师,现在划归到第一战区,主力部队驻扎在正定的滹沱河附近。
心中回忆着对商震的一点点了解,戴小点举手敬礼:“商长官好。”
商震带着戴小点又要去拜见其他人,忽然说道:“我听舜臣说,南扶赵作战,歼敌一千有余,都是出自你的手笔?”
戴小点一愣,下意识的点了点头:“要说出自卑职的手笔,实在不敢当。那都是将士感于国土沦丧,奋勇杀敌,才能取得的一点点微末之功而已。”
“好大的口气!”商震自问资历比戴小点高出太多,说话完全不必客气,冷笑着说道:“就凭你上下嘴唇一碰,就杀敌一千多?你真以为鬼子是土鸡瓦狗,任你屠戮?”
戴小点不想商震会如此的不留情面,心中暗怒:我虽然年纪轻、资历浅,可佟麟阁、赵登禹,论资历、论军功,难道就比你商震差了很多吗?当众扫别人的面子,很舒服吗?蓦的,他冷笑一声:“商长官说得极是!卑职深感赞同!”
商震一愣,“哦?”
“是。”戴小点郑重的点点头,说道:“毕竟,对于某些人来说,和鬼子做硬碰硬的接触,就是想都不敢想的壮举,遑论取得如此值得骄傲的战绩了!所以说,商长官,您说得对,您说得对极了!”
房中众人无不变!就是阎锡山,也终止了和徐永昌的对话,向这边看了过来。
戴小点说的是长城抗战中的一桩旧事,当时商震是32军军长,奉命驻守在冷口到义院口之间的一百八十公里的防线,其中包括刘家口、界岭口等处;这里多年来未经修葺,处处都是口,偏偏华军是一线式布置,完全是纸扎的防线!
从1932年3月27日起,32