看着面前越堆越多的尸体,晋远觉得很吃力,他俨然到了极限,而身边?6??着的人也越来越少。
胳膊被砍了一刀之后,晋远开始慌了,他怕他死在这里,那么礼楚所有的期望都会成为一场空,想要伸进袖子去取箭簇的时候,箭簇却在手忙脚乱之中跌进了死尸堆。
湖边到处都是兵,晋远等人已经被这些士兵团团包围了,船家等在湖中心不知道该往哪边划。
“嗖嗖嗖~”
数箭齐发伴着士兵的惨叫传入晋远耳中,隔着人群看不到是谁来了,唯一可以确定的,是援兵到了。
“他太爷爷的,怎么这么多人!”是朱子的声音,粗矿的嗓音在打斗声中十分突兀,又听他道,“里面的朋友,躲远点,到湖边柳树下去,免得我们哥几个误伤了你们。”
晋远依稀闻到一股奇怪的味道,便明白了朱子的用意,连忙带着身边的人边打边撤,撤到湖边便招过船家送走了最后一批刘温陆的人。
这些士兵很快察觉了朱子他们洒的不是面粉,而是毒,哪里还有什么心思打斗,放下刀撒了脚直往远处跑。
不过他们没走几步,就惨死在了杨树边,因为子善和南宫非就守在那里,来一个杀一个,下手之狠,绝不给这些士兵留一口喘气的机会。
晋远站在高地,看着一地的尸体以及倒在地上口吐白沫翻滚着的士兵,忽然觉得很恶心,通往复仇、权利的道路往往如此吗?
雨下得很大,将岸上的血迹都冲到了湖里,原本清澈见底的湖此刻便成了一条血海,血腥味夹杂着难闻的呕吐味,此情此景,怕是晋远这一生都不会忘记。
他飞快地冲进尸体堆,摸索了一阵拾起沾满了血迹的箭簇,在死尸的衣袖上抹了两下,小心翼翼地收好。
“快走吧,动静这么大,很快就会有追兵来的。”朱子一边不放心地在死尸上撒毒,一边催促着。
晋远紧跟着子善和南宫非的脚步撤离了,一路上沉默无语,南宫非瞥了一眼他的伤口,问道:“看你默声不响的,不疼吗?”
“不疼。”晋远摇了摇头,捂住了往外翻的伤口。
子善侧过脸来看了他一眼,到底什么也没说,毕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年,今日着实不容易了。
而且回去之后,自会有人说他。
“为什么不用箭簇?!”
面对礼楚的疾言怒语,晋远早已料到,却还是没心没肺地笑道:“我觉得用不着,而且事实证明了,确实如此。”
“你觉得用不着?倘若子善他们来迟一步呢?!”礼楚胸膛起伏地厉害,脸也气得发青。
晋远小声道:“为了救刘温陆用掉一支箭簇,实在是太浪费了。”
“你以为我给你箭簇是为了温陆?我是让你!在危急时刻保护好自己,哪怕用掉所有一切的可能,也要确保自己的安全。”礼楚越说越想,嗓子都有些扯哑了。
晋远默声不语,心里却憋了一口气,他是礼楚要扶持的新君,自然不能出事了,可若是这个新君不是自己而换成了别人,礼楚哪里还会这样关切自己?
“听小飞说你受伤了,给我看看。”礼楚说这话的时候已经放缓了语气,但是晋远却僵着一张脸没有回应,这便让礼楚有些气结。
“晋远,你现在是跟我在闹脾气吗?”礼楚扶着桌子站了起来,正要说些什么,便听面前的人幽幽来了一句,“你们所有人都对我抱着绝对的希望,我只是觉得这些东西附加在我身上很累,你们也从来没有问过我愿不愿意。”
礼楚皱了皱眉,抖着声音道: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?难道你身为皇子不该承担这份责任吗?成功还是失败也得等做了之后再下结论!”
“楚国在的时候,我从未做过一日皇子,现在楚国亡了,你们就将我拉出来作为复国的工具!公子,我就问你一句,你这些年对我百般栽培和教导,难道不是看在我是新君的份上吗?对于晋远,你又何曾倾听过他的一分想法!”
晋远目光炽热盯着地面急急而语,根本没有看到礼楚颤抖的身躯和震惊的目光,仍然道:“我今日算是明白了,一处再干净不过的水源被一点血腥污浊了,那么整个水源都将覆灭。也许你们的大业终有一日成功,但那时候的我必然变成我最害怕的那种人,手刃鲜血却连眼睛也不眨。你们总是告诉我,历史就是这样的,前人就是这样的,可我不想这样!”
“你……”礼楚被他气得说不出话,喉口一阵腥甜,忙强压了下去。
可是面前的这个人今日不知是怎么了,喋喋不休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,“你看到外面的场面了,原本是百姓安居乐业的一个好都城,现在却是满城风雨,血腥最浓的地方不是死人堆,而是这里!”
晋远指了指自己的心口,激动道:“我这里,聚集了你们所有人想要复仇的野心,血腥味时常浓的我透不过气来,我十六岁,可我总觉得我已经活到了六十岁!”
“你这是逃避责任,是懦夫!你今日看到的这些血腥远不及亡楚时的惨烈,皇室宗亲哪一个不是死的惨烈?你心疼这些人的时候,是否想想楚国亡灵的心被你寒透了?!”礼楚猛咳了两声,双手撑在桌前大口喘气。
晋远见他这幅样子,登时心软了,想要上前去扶他却又不敢,只听礼楚声音沉重到了极点,“你出去吧,我一个人呆呆,也许你说的都是对的,是我的方式错了。”
“出去