璃雅从把守殿门的禁军左中尉杨钦身边走入大殿,一堆宫人和低阶妃嫔跪在大厅的,再往里走入内室,进门处是曹华和陆芯领着几个妃嫔低头站着,邓婕妤也在其中,抬头看了璃雅一眼,立即又低下头去。陆芯却是不甘的盯着她,不明白皇上这个时候为什么还要见她。
璃雅朝陆芯笑了笑:“听说你已经晋为昭仪了?真是恭喜。三年过去了,我看别的姐妹都没怎么变化,陆昭仪却像是老了十多岁。”
陆芯眼中早已没有了与璃雅同在一殿住时的温婉,她每日既要忧心出生后体弱多病的孩子,又时刻关注算计着后宫每一点细微的动向,三年时间,细纹与刻薄同时在她脸上留下了烙印,此时又鄙夷的瞪着璃雅:“再怎样都好过你这个皇上的弃妇,亡国之奴,还有脸带着与别的男人的野种回到京城。”
李锦宜本来坐在床尾看着桌上的烛火不知想些什么,陆芯的话把她拉回了神,一个犀利的眼神射过去:“说够了没有!”
“是她先……”陆芯想要争辩,被旁边的曹华拽住退回了人群。
柳清慈静静的坐在床头,彷佛没听到屋里的争吵,双目红肿满脸哀伤的看着床上的人。
床上的人,就是璃雅曾费尽心机想要俘获,却最终被他所俘获的人,是那个在潞山赠她七星剑,拉着她的手说“璃儿,我现在只敢相信你”,却因别人几句挑拨怀疑她与李谦,进而把她禁闭竹苑的人,是为了自己的目的利用她的感情,杀了她的亲人的人,是第一个让她想着又怨着,念着又恨着的人。
姜昱吃力的睁开眼睛:“是璃儿来了么?快扶我起来。”
璃雅不敢相信,眼前这个瞳眼浑浊、面黄肌瘦的人就是从前那个俊眉朗目、器宇轩昂的姜昱,颤抖的扶起他靠坐起来,才发觉他的手已瘦的只剩一张皮包骨头。
璃雅的眼泪忍不住簌簌而下,再大的恨意也去的烟消云散。
姜昱挥挥手,示意屋里其他人都出去,李锦宜见状,福了福身,第一个走了出去,柳清慈跟在后面,姜昱又说:“清慈和璃儿留在这便可。”
李锦宜带着门口处的一群妃嫔出了门,只留柳清慈与璃雅在屋里陪着姜昱。陆芯又恨恨的回头看了一眼才跟了出去。
“你还在怪朕杀了安伽提吗?”
璃雅含着泪轻轻摇头:“没有,没有……”
“你还记得来永昌前,你和安伽提在邺城遇到的那场刺杀吗?”姜昱忽然问道。
“当然记得,是叔父安介慕派的人想杀六哥,也正因为此事,我下了决心来和亲,希冀能够获得你的青睐来帮他。”
“本来我是不打算告诉你的,但我实在不愿你因安伽提的死记恨我一辈子。你知道吗,那场刺杀,其实是安伽提自己安排的,为的就是逼你同意和亲,帮他上位。”
璃雅震惊的止住了眼泪:“不可能!六哥还劝我不要为了他做这个选择,他说他希望我留在草原上做一只永远自由飞翔的鹰,怎么可能是他!还有,那次死了不少他的弟兄,六哥不可能为了这件事,杀他自己的手下兄弟!”
“不把戏做足,怎么可能骗的过那么聪明的你?你们的大哥安释勒可汗,其实是被他杀的,嫁祸给了安介慕,还有后来,你只知道安介慕勾结西蕃自立为汗,割地以求援助,岂不知安伽提也是一样,在他杀了安介慕起兵叛乱与张怀远对峙时,就有西蕃人前去相助,只不过被邓衍拖住了而已。”
璃雅胸口剧烈起伏着,激动的叫起来:“我不信,不可能,不可能!”一边说一边挥手,姜昱想抓住她的手安抚,被她甩到了一边,立即抚胸咳嗽起来,柳清慈连忙端上一杯热水,怨恨的瞪了璃雅一眼。
璃雅听到咳嗽声也逐渐安静下来,凄然的盯着姜昱:“你们一个个都骗我,我最信赖的人,一个个都欺骗了我。”
姜昱怜惜的望着璃雅:“但是朕对你的感情不是假的。”
璃雅苦笑一声,看了看柳清慈:“陛下恐怕只有对她才是真心的吧?”
“清慈与朕志趣相投,如春花秋月,细水涓涓,而你七窍玲珑,最是体察朕心,个性又如夏阳冬雪,让朕欲罢不能。此生有妻,如你二人,真乃朕之幸事。”
姜昱看着柳清慈深情的说着,柳清慈握着他的手,早已泣不成声。姜昱反手握住柳清慈,又将璃雅的手与她的放在一起:“望你二人以后齐心协力,共同辅佐遥儿,治理好我大周江山。”
柳清慈哭着点点头,姜昱又转向璃雅,希望她也能像柳清慈那样答应他。
璃雅心如针锥,明知李谦将扶姜凌登基,却不知如何拒绝他。柳清慈悠悠说道:“陛下莫忘了,安姐姐在外面还有一个孩子,她怎么可能守着遥儿在宫里一辈子?”
姜昱叹了一声:“清慈不提,朕还真忘了。罢了,罢了……”说着指了指门口,璃雅默默起身往外走去,将要跨出门时,听到身后又是一阵猛烈咳嗽,璃雅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,只见姜昱脸色潮红,双目直瞪上方,忽然之间没了声响。
丧钟响起,一切都停止了。
璃雅木然的由着莺儿帮她换上丧服,憧憧人影在眼前晃来晃去,各种仪式有条不紊的进行,原本明堂的皇宫到处挂满白帐,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黑白二色,直到姜凌穿着早已准备好的黄色衮服出现在灵前。
禁军左卫在杨钦、柳清慈和邓婕妤的带领下冲入内宫,忽然一名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