犹记得,他曾想过去求一求父亲,可是未进门,便听到了冯侯爷极其凉薄的交待。
“不过是一个低贱的婢子,死也就死了。哪里有这么多的事儿?”
这话,是当时他对着冯夫人说的。
到现在,冯知寒都不敢相信,他的父亲,竟然如此地薄情寡恩。
最终,他娘还是死了。
死之后,连具棺木都没有,只是被人用一张破草席子一卷,便抬走了。
当时冯知寒的年纪太小,想要追出去,却是不被允许的。
在这样的大户人家,他的母亲,只能有一个,便是冯夫人。
而他的亲娘,永远都只能唤一声姨娘,而非母亲。
冯知寒站在了有些荒凉的院落里,眼神有些黯淡。
抬头,今晚的月色,并不怎么明亮。
想到了白天安潇潇与自己的一席对话,他突然觉得,自己即使是一名男子,都不及安潇潇活得肆意洒脱。
她那样的人,无论是行事的方式方法,永远都是令人出乎意料。
就比如说,她想要阻止冯、凤两家的婚事。
谁能想到,安潇潇的意思,竟然是想着让他娶了凤渺渺?
冯知寒想到了自己的出身,现在纵然是有着不错的身手,那又如何?
他的目的,还没有达到。
公子的要求,他也还没有完成。
所以,现在的一切,仍然是需要忍耐。
娶凤渺渺为妻吗?
冯知寒,其实是有些犹豫的。
当然,倒不是因为凤渺渺的相貌出身。
于他而言,生命中早已没有了情爱二字。
娶谁不是娶?
反正只是为了传宗接代,其它的,都无所谓。
他现在想的是,必须要在自己成亲之前,让父亲对他更加地信任,也对冯知良越发地失望。
不然,定远侯府背后的那股力量,他再想要接触,就真的有些难了。
安潇潇的提议,倒是不妨可以考虑一下。
冯知寒的唇角微勾,安潇潇明显就与普通的的闺秀不同。
或许,这也正是公子选择留在她身边的重要原因。
只是不知道,公子,到底是图她这个人呢,还是也同其它的几位皇子一样,看中了靖安侯府的那支精锐力量呢?
冯知寒的耳朵一动,意识到有人来了,仍然站在原地不动,免得暴露了自己的身手。
“启禀三公子,老爷叫您去书房一趟,说是有要事相商。”
“知道了,这就去。”
“是,小的告退。”
这么晚了,父亲找他有何要事?
不过,若果真是要事,那就表示,他在冯侯爷心目中的地位,已经是越来越高了。
这一点,还是值得欢喜一下的。
“父亲,您找我?”
冯侯爷面色凝重,微微点头。“坐吧。”
冯知寒见屋内没有外人,也便没有谦卑,依言坐了。
“知寒呀,我今日将你叫过来,无非是想问问你,若是我请旨将你娘封为平妻,将你抬为嫡子,你可愿意?”
冯知寒半天没有反应,眼神也有些呆呆的。
冯侯爷也没有催促他,只是定定地看着,似乎是想看明白了,这究竟是他的真实反应,还是只是在做戏?
良久,冯知寒才一脸落寞的摇摇头。
“我姨娘已经死了,抬不抬平妻,也无所谓了。至于儿子,做了这么多年的庶子,还是不跟大哥争了。”
冯知寒说得极慢,而且说话时,眼神有些发怔,眼皮也是半垂着。
冯侯爷观察了半天,也没有从他的脸上,找到一丝喜色,相反,倒是只看瑈一种极其悲凉的感觉。
“知寒?”
“父亲,儿子明白您的意思。您放心,就算只是庶子,儿子也会尽力为侯府的荣耀而努力。儿子只想平平安安地到老,不想争这侯府的一切。”
冯侯爷在找他过来之前,曾设想过无数种的可能。
可是,却唯独没有现在这一种。
这算是怎么回事儿?
合着立他为嫡子,反倒是他一厢情愿的了?
冯侯爷有些不高兴。
不仅仅只是因为冯知寒的拒绝。
在他看来,他愿意给冯知寒这个机会,那是对他天大的荣耀。
他是父亲,冯知寒是儿子。
无论是什么东西,他可以给,可是儿子不能夺。
当然,还有,就是他可以恩赐冯知寒,可是身为儿子,他却不能忤逆他的意思。
他的话,在这个侯府里,就等同于圣旨。
现在,冯知寒这样的说法,分明就是在忤逆他。
只不过,冯侯爷不高兴,可也实在是气不起来。
毕竟,儿子能这般地顾全大局,也实属难得。
他反倒是觉得这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儿。
总觉得,他离这个儿子,似乎是越来越远了。
时至今日,他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的?
冯家的将来,指望着冯知良,根本就是不可能了。
那就是一滩烂泥,根本就扶不上墙。
吃不得苦,读不进书,写不来字。
他还能干什么?
冯侯爷轻轻地叹了一口气,“你刚刚说的,都是心里话?”
“回父亲,正是。儿子现在只盼着,兄长能早日成婚,也便安定下来,儿子待娶妻之后,也愿搬出侯府,自立门户。”
冯知寒说地并不过分。
这原本就是大渊朝的规矩。
冯侯爷看了他好一会儿,实在是看不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