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尚志又抿了一口酒,脸更红了,他对着何建斌晃了晃酒杯,目光落在正低头认真吃饭的何安安脸上,近半年来一直压抑的心情好像突然找到了出破口,他移回视线,看向何建斌,咧嘴笑了:“建斌啊!有句话我一直想找个机会和你说,但是你住在城里离我们这儿太远,见一面不容易,现在当着你的面,不,当着我们全家的面,我必须向你道个谢。”
何建斌看着王尚志,眼前的男人已经三十了,再不是当年他见到的那个十八九岁半大的小伙子。
那时候何建斌和王梦茹在大队里偷偷的谈恋爱,王尚志自己背着家里带着的干菜翻过一整座山头过来看望王梦茹,那时候何建斌刚巧遇上了,听着王梦茹笑眯眯的介绍,这是她弟弟,王尚志。
王尚志那时候长得没现在这么高,比现在还要黑,干瘦干瘦的模样,五官平平不像王梦茹那么精致,只一双眼睛漆黑明亮。
何建斌直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王尚志微笑着向他伸出手,特别腼腆的叫道:“建斌哥,你好。”
一眨眼的功夫,曾经的一切恍若隔世,何建斌听着王尚志哥们间的称呼叫他建斌,心里多少有点不是滋味,就差了一个哥字,亲疏立现。
何建斌心头泛酸,握着酒杯的指尖紧了紧,好在多年的商场磨练让他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,他微笑看着王尚志:“这话说的太客气了。”
“不。”王尚志一向说话软绵绵的,让人听了就觉得没底气,但是现在也不知道是酒劲上来了,还是情绪到位了,说话时,一字一句透着一股子力量:“让我说完,我是真的感谢你,谢谢你替我们照顾安安,我看得出来,这半年来安安在你那生活的不错,让你费心了。”
何建斌饶是再镇定,听到这话也有点坐不住了,王尚志这哪是在感谢他,分明是在兴师问罪,这字里行间的蕴意,条条在狠扇他的脸。
何建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,想要出声反驳,不想一向寡言少语的王尚志这回却突然变了性子,说起话来嘁哧咔嚓根本没有插嘴的机会。
王尚志伸手往院子里指了指:“你能愿意认回安安,其实我们就挺知足了,后来你又派人过来帮着家里张罗着重新修葺了房子,我,我这心里。。。。。。唉!我这人嘴笨,有些话不知道怎么表达才好,反正一句话,都在这杯酒里了,我,我干了,你随意!”说完,一口气直接把小半杯茅台灌进了肚子里。
何建斌看着王尚志动情的样子,心里渐渐软了,之前的尴尬转眼间烟消云散,随之而来的是铺天盖地的歉疚和自责。
从饭桌上下来,王尚志就醉倒了,何建斌跟着赵迎松把他架进屋子里躺着休息,安顿好了这才转身离开。
刁云凤拿着沾了水的毛巾进了屋,仔细帮着王尚志擦了擦脖子脸,一边擦,一边忍不住抱怨:“瞅你这儿熊样,不能喝非硬灌,那一满杯酒就敢往肚子里倒?真当是自来水呢!”
王尚志平日里就没有喝酒的习惯,今天是情绪来了,感情到位这才猛喝了一次,现在躺在床上,只觉得天旋地转从嗓子到胃火辣辣的疼,太阳穴都快赶上过年时的炮仗了,砰砰砰跳个没完。
他难受的直哼哼,刁云凤听了,心疼的够呛,声音也软了下来:“当初怎么就找了你这么个窝囊废!大傻子!”顿了顿,伸手帮着他把领口放下来些,噗嗤一声又笑了:“瞅你这点出息,平时压不出一个屁来,关键时刻还挺管用,你刚才那些话估计都是心里憋狠了,装不下了这才往外倒的吧?”
王尚志眼皮沉的厉害,耳朵边上就听着嗡嗡直响,下意识的伸手挥了挥,赶苍蝇似的。
刁云凤也没恼,起身拉过薄褥子给他压在身上:“行了,昨晚翻腾一夜,你也没睡好,现在好好补一觉,我先出去收拾收拾,安安他们这才回来估计也累了,晚上不整这么油腻的,我下午去院子里摘点小葱,然后再泡点干菜,才晒好的,现在吃还新鲜。”
王尚志听到何安安的名字从耳旁划过,混浆浆的大脑里难得的浮起一丝清明:“别,别提那事!”
刁云凤听着王尚志突然嚷嚷出这么一句话,愣了一下,才反应过来,不等开口眼圈先红了,伸手对着王尚志胳膊捶了一拳:“你以为我想豁着脸皮求人?啊,敢情就你们爷们的脸叫脸,我的就是鞋垫子?我为了谁啊我!安安现在去了何家,以后活成什么样,谁知道?你就能保证她长大之后还像现在这么惦记着这儿头?现在这世道,指望谁都不如指望自己,只有咱们过的好了才是正经的!”说完,她犹不解气,又伸手捶了王尚志两下,这才愤愤的拎着毛巾出了屋。
何安安回了家就粘在外公身边,脚前脚后的跟着,王卫东乐的合不拢嘴,感觉冷清了大半年的屋子里总算是有点热乎气了,眉开眼笑的瞅着何安安跟条小尾巴似的缠在自己身边。
何建斌坐在一边看着眼前其乐融融的画面,心里也跟着泛起了暖意。
刁云凤收拾妥当拎着菜筐从厨房里出来,就看见何建斌傻坐在椅子上,忙上前笑眯眯的招呼:“建斌好久没下过菜园子了吧?家里园子里种了好些的蔬菜,要不要一起过去看看?像柿子黄瓜这些东西,还是直接从秧上揪来的吃着甜,等摘下来放一会儿跑了浆就该变了味了。”
何建斌正在屋子里坐着有些腻烦,一听来了兴趣,笑着站起身问何安安:“安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