空洞的双目慢慢的恢复清明,但里面却蕴藏这太多的恨与痛,他眼眶泛红,注视着怔愣在原地,满脸惊愕,说不出话的文帝:“我是被活活折磨死的。”
记忆中,他没有落过一滴泪,就是嬷嬷当年咽气的时候,年幼的他,也只是把满满的不舍和悲痛压在心底,在嬷嬷恳切的目光下,嘴角硬是扯出一抹浅浅的微笑,定定地看着嬷嬷慢慢地阖上了双眼。
用心,用关爱照顾他的嬷嬷永远离开了他,他有看到她紧闭的眼角,一滴残泪顺着枯瘦的脸庞滚落而下。
嬷嬷还是放心不下他啊!
所以,再悲痛,再想落泪,他都忍着,都拼命忍着,好让嬷嬷走的安心。
然而,这一刻,他却忍不住,忍不住想落泪,只因他满腹辛酸,满心痛楚。
文帝被吓住了,被宫衍泛红的眼眶,被他眼里的湿意,被那涌出眼角的泪吓住了!他的太子哭了,出生时都没“哇哇”大哭的皇儿,此时,泪水一滴一滴滚落,在他对太子的了解中,这孩子真的从未哭过,从未掉过泪,今儿到底是怎么了?
胡乱说一气也就罢了,怎就,怎就还……
“衍儿,你最近是不是做噩梦了?”这是他的皇儿,是他最喜欢,最疼爱的皇儿,是他和馨颖爱的见证,看着孩子眼里的恨与痛,他的心似是被利刃剜去了一块,好痛好痛!
宫衍一把抹去脸上的泪,目中神光转回清冷,一字一句道:“父皇,我也希望是噩梦呢!但它实在是太过真实,所以,为了不再次遭遇背叛,我宁愿一生凉薄!”说他凉薄?那也要看对谁了!
文帝嘴角噏动,然,久久未道出一句,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宫衍转身,朝殿门口行去。
寂寥怆然的背影,刺得他眼睛生痛。或许,或许衍儿说的那些事真的有可能发生吧?不,他不允许那些事发生,不允许他的太子会落得那般凄惨的处境,会生生痛死,是哪个,究竟是哪个要对他的太子,对他的衍儿行那等恶毒之事?
梦,噩梦,那些都是衍儿梦到的。
真心待人,却被亲情背叛?
亲情?
这亲情也包括和他之间的父子情么?
难不成,难不成他这个做父皇的,也有可能伤害到自个的儿子?
文帝心中一紧,身形随之不由晃了晃。
免遭亲情背叛,所以衍儿宁愿一生凉薄。
罢了!
罢了!
随他吧,只要那孩子心里舒服,一切都随他吧!
“馨颖,朕对你有愧啊!这么些年来,朕忙于国事,亏欠咱们的皇儿太多太多,你在那边可怨我?”双手捂在脸上揉了揉,良久,文帝才放下手,提步走向殿门口。
后宫离不开皇后,他该去丽宛殿看看的。
李福看到皇帝自殿中走出,心里“咯噔”一下,暗道:“也不知太子殿下与主子爷都说了些什么?”文帝眼眶微红,于李福这样的人精儿来说,无需多想,也知皇帝为何会如此。
“皇上这是要去……”晚膳时辰就到,皇上一语不发,步出殿门就走,这是想去哪里?
丽宛殿?李福暗自摇头,长平公主今儿在御花园闹出的事可不小,这会儿,皇上正在气头上,万不会过去探望皇后。
“随朕前往丽宛殿。”文帝这话一出口,李福当即一怔,瞬间过后,忙应声是,接道:“皇上,从这到丽宛殿那边有些距离,您还是坐御辇吧!”亦步亦趋跟在皇帝身后,他言语谨慎, 恭敬地建议。
文帝沉声道:“不用。”
皎皎月华如水,洒满院中每个角落,清凉的晚风透过窗棱缝隙而入,吹得桌案上的灯火不时摇曳。
云汉卿病态白的俊脸上,聚满了萧杀之气。
“爹爹,你别这样,我这不是好好的么!”宫中发生的事,云轻舞没打算与爹爹说,可就因为她一个疏忽,巧香那个丫头边哭边竹筒倒豆子似的,将御花园中她被云轻薇有意借皇后之手报复,以及让人引到冷宫,遭遇刺客一事,全道出了口。
闻言,云汉卿气得连晚食都没用,就将自个关在了书房。
巧香知道自己冲动了,没有得到主子允许,就把什么都说给了侯爷,害得侯爷一进书房,好几个时辰都没出来。
自责无用,懊恼亦无用,见主子不理自个,她规矩地站在廊檐下自我反省。
云轻舞见天色已经不早,亲手去厨房热了饭菜,端到书房给爹爹用,奈何某个心疼闺女,生自个闷气的男人,根本就不往桌上的饭菜看一眼。
“咱们还是搬回侯府住吧。”大宅中全都是狼,哪个都想咬她的舞儿一口,再在这住下去,还不定有多少人想算计他的小舞儿。
云汉卿敛去脸上的萧杀之气,看向女儿的眸光专注而柔和:“一个个都想要你的命,爹爹实在不放心你再住在这宅子里。”
云轻舞莞尔一笑,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,轻语道:“爹爹,那些对我包藏祸心之人,才不管我住在哪里呢,他们只是看我不顺眼,只是想要我倒霉,只是想要我死,若真想他们不针对我,唯有远离这京城,可是这样,爹爹你觉得可能么?”婚期将至,若不想欺君罔上,他们父女哪里也不能去。说起来,她其实无所谓的,想走哪哪都能去,可爹爹能么?能背弃皇帝,不理会