——大将军心中,皇帝六玺当属何人?
上官安的话音未落,鄂邑长公主便觉得脑海中,嗡地一声,有什么东西炸了开来,眼前一阵五色绚烂的光芒闪过,随后便一片漆黑……
即使一直扶着身侧的凭几,鄂邑长公主仍然支撑不住,一下子伏倒在面前的卷耳朱纹的卷足漆几上。
“长主!”丁外人骇然惊呼,立刻扑了过去,想扶起鄂邑长公主,却又不敢轻举妄动,生怕自己的举动让情况变得更糟。
上官桀与上官安也是立时变色——这个时候,长公主若是出了事,他们的计划可就……
——最关键的一节出了问题……也就谈不上什么计划了。
想到这一节,上官桀不由瞪了儿子一眼,当然,父子俩同时都奔向了主席。
上官桀与上官安毕竟在军中待过,多少懂得一点儿医术,见鄂邑长公主满头冷汗,不省人事,两人心中却是一定。
看了看儿子,上官桀还是自己上前,同时吩咐丁外人将鄂邑长公主扶起,再让其在正席之上平躺下来,待丁外人将鄂邑长公主扶着躺好了,他才在长公主身边跪下,伸手死掐长公主鼻下唇上的人中穴。
见上官桀如此举动,丁外人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,但是,他再如何慌张,也明白,上官家这父子俩,此时此刻,是不会对鄂邑长公主不利的,因此,他只是紧紧抿起双唇,强压下惊呼的yù_wàng,瞪着眼,惊恐地看着上官桀一遍遍地狠掐长公主鼻下的位置。
反复掐了几次之后,鄂邑长公主仍然没有反应,上官桀心中不禁也有些没底了,心里寻思着要不要让人唤医者……
“长主!”丁外人忽然惊呼。
上官桀陵然回神,收手起身,迅速退到席下。
丁外人也顾不得理会上官桀的举动,只是小心翼翼地看着鄂邑长公主,伸手抚着着长公主的胳膊,低声却殷勤地询问:“长主觉得如何?要不要唤医工前来诊视?……”
“不必了……”不待丁外人继续关心相询,鄂邑长公主便皱着眉打断了他的话,眉目间满是不耐。
丁外人知趣地闭嘴,其实,之前那番絮絮叨叨地关心询问,大半是因为见长公主醒转,他如释重负之下,亟需要发泄之前的紧张以及如释重负之后的空虚……
鄂邑长公主也没心情理会私宠的心情,她强自挣扎着要坐起,丁外人立刻扶了一把,随手还将凭几搁回她的身边。
鄂邑长公主蜷着腿,半倚半躺地靠在凭几上,脸色仍是一片蜡黄,仿佛因年日太久而失了光泽的金箔……
“车骑将军……”鄂邑长公主轻声唤上官安。
——事实上,自从坐起来,鄂邑长公主的目光就死死地定在上官安身上。
“长主有何……”上官安已然镇定,一揖之后,轻声相询。
“大将军属意何人?”鄂邑长公主语气严厉地质问,“君之外舅,属意何人执皇帝六玺?”
上官安一怔,随即眯眼,一派沉静地看向鄂邑长公主,眼角却悄悄瞥向自己的父亲。见上官桀不着痕迹地点了一下头,上官安立即会意,心中更加镇定。
“长主难道真的不知道?”上官安不肯爽快回答,而是挑眉反问。
鄂邑长公主的脸色又是一黯。
——她真的不知道?
——她岂会不知道?!
——霍光属意何人执皇帝六玺?
——天下人认定何人当执皇帝六玺?
蓦然间,鄂邑长公主想到两年前的事情……
——北阙之上,面对那个自称是“卫太子”的男子……公卿百官……默然无声……
——没有敢说一句话……
——不是没有质疑……只是……若那人真的是卫太子呢……
鄂邑长公主狠狠地攥紧了凭几……
——若非那人……不是卫太子……
……隽不疑口口声声的“太子”……
——纵然卫太子“得罪先帝”,是“罪人”……他仍是太子……
——孝武皇帝的嫡系正统……
——不、是、刘、弗、陵!
……不仅是霍光……天下有几人不是这般想的?
鄂邑长公主抬头,盯着上官桀与上官安,冷笑而言:“二位以为皇帝六玺当属何人?”
——他们认为谁该是天了?
不等丁外人回答,鄂邑长公主又转头看向丁外人:“你呢?你以为谁是先帝的正统嫡嗣?”
“自然是……”丁外人正在出神,下意识地脱口而出,说到一半便醒过神来,连忙住口,随即跪下,深深地伏首在地,一声都不敢吭……
“太子!太子!”鄂邑长公主心中已是火冒三丈了,却因为气得太厉害,全身都在发抖,竟是连发作的力气都没有了。
她只能用颤抖着的手,指着堂上的三个人:“主上纵是少帝,也是先帝亲诏的皇太子!怎么就不是正统嫡嗣?”
鄂邑长公主的声音满是骇人的凄厉与尖锐。
“自然不是!”上官桀抬起头,断然而言,“立適以长不以贤,立子以贵不以长;子以母贵,母以子贵。论嫡,卫太子是皇后所出;论长,卫太子是先帝长子;论贵……便是卫皇后被废,少帝之母赵婕妤也是因罪获谴,被先帝下狱……若非母以子贵,被尊为皇太后……子以母贵……少帝尚不如燕王、广陵王……更毋论齐怀王与昌邑哀王了……”
“放肆!”鄂邑长公主气极怒斥。
上官桀是上过沙场,攻过城,拼过命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