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……这是……这是要逼死燕王吗?”
王不由失声惊呼。
御史中丞被主官的话吓了一跳,手中的银印立刻就压错了地方,连忙手忙脚乱地修补印泥,重新钤押。
尚书令站在漆几前,听到御史大夫的话,神色却是一点都没有变,仍旧是一本正经地言道:“御史大夫何出此言?此乃诫敕,言辞不厉何以诫之?”
其实,惊呼之后,王也就平静了不少,苦笑着摇了摇头,便将玺书交予御史中丞:“先处置此诏。”
中丞连忙放下御史大夫的银印,起身接过那份玺书,随即便向王请退。
待御史中丞离开,尚书令便也向御史大夫告辞了。王心念一动,却是伸手虚按了一下:“不忙。”
尚书令一愣,不由也好奇了。
“御史大夫?”
“仆有一事相问。”王示意对方坐下。
尚书令左右打量了一下,不由苦笑,直接在御史大夫面前的漆几前坐下。
“御史大夫但言。”坐下后,尚书令便低头言道。
王斟酌了一下,方道:“君亦知,长公主等人伏法一事,诏书为仆所出。”
尚书令点头——尚书台虽然也会制诏,但是,主要还是还是处理奏书,按汉制,御史大夫方是制诏之人。
“君可知,大将军为何用‘皇帝陛下、大将军下诏书曰’之句?”王没有在那句话的内容上用什么语气,十分平静地说了出来,仿佛只是有些好奇大将军的用意。
没等御史大夫说完,尚书令便发出了一声:“咦?”
“尚书令?”王挑眉。
尚书令敛去惊讶之色,笑道:“仆甚意外。”
“哦?”王一脸兴味地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。
尚书令道:“少帝方即位时,吾令……嗯……即光禄勋,当时,其为尚书令……”
“吾知此事。”王打断了对方的解释,不想在这种事情上纠缠。
尚书令笑了笑:“张令当初以此制草诏,大将军阅后,令尚书重拟。”
“哦?”王不由惊讶。
“所以,方才,仆有些惊讶。”尚书令解释,“本以为大将军不会用此制也。”
王点了点头,却更加好奇了:“大将军可曾言明,当初为何不用此制?”
尚书令摇头:“仆不知。”他当初只是给事尚书而已,大将军即便有所解释,也不会是他能知道的。
王了然,一脸歉意地向对方颌首,随即还是问了一句:“此制为先帝所开?”
尚书令点头:“当是如此。”见王仍然有开口的意思,他干脆直接说明了。
尚书令道:“仆曾阅尚书台所存旧诏,元狩四年之前,未曾见此诏。”
能当上尚书令,他又怎么会是愚钝之辈?王这几句话问出来,他怎么可能还不明白这位御史大夫究竟要问什么?
王点了点头,没有再问,而是十分客气地向尚书令道了谢:“有劳尚书令为我释惑。”
“不敢。”尚书令连忙起身,“若君无它事,仆即告辞。”
“自然。”王也站起身,“足下适意。”
将尚书令送出堂,又看着其出了院门,王才重较回座,也才有心思重新思索自己的疑问。
——霍光为什么忽然就用起这种文法了?
思索片刻,王便陡然惊出一身冷汗。
——霍光想借机表明什么……
王以郡县吏积功,稍迁为被阳令,他入仕不算很晚,但是真正为吏,能看到天子诏书的时候,已经是卫青薨后了。
不过,这并不影响他对卫青权势的了解。
当然,只是一介小吏的他也没有多么认真地关注过卫青的情况——那人离他太遥远了……
——若是关注过,他就不会不知道卫青在世时的诏书制式竟是如此了!
——当然,可能不是全部,但是,这种格式……与“群臣下大将军”一样,表明的是天子的态度与大将军的权势!
……
……于是……
——在成为大司马大将军的第八年,霍光终于决定向所有人表明他的地位与权势了吗?
王不由冷汗淋漓。
他甚至想到——尚书令之前的解释是否也是出自霍光的授意呢?
新上任的御史大夫有些担心自己是否做错了什么呢……
——他一再地追问……是不是会被霍光看作……是他对霍光的决定有些不满了呢?
很显然,王多虑了。
但是,同样想到这一点的刘弗陵却不能不多虑了。
当夜的事情,中外真正了解全部情况的人并不多,大多数人只知道也相信霍光对外做出的解释,因此,在所有人看来,刘弗陵与霍光并没有任何矛盾。
无论出于何况考虑,很明显,霍光本人也无意破坏这个现状,因此,臣子所上的奏书与皇帝所下的玺书仍然如往常一样,由尚书台整理后,送至天子寝宫。
——当然,与以往也略有一些不同。
——比如说,现在,刘弗陵所见的那些都是已经处理过的,而以往,所有的处理至少是从刘弗陵这里取走之后才正式颁下的。
在明白这一点之后,刘弗陵的心情十分不好。
这一点直接影响了他的病况——十数日下来,少年天子的病情并没有明显的好转。
在看到已经发出的两份玺书时,刘弗陵的脸色霎时苍白。
“主上!”金建有些担忧地出声相询。
从九月己巳开始,侍中、中常侍都无法再入禁中,直到今天,霍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