霍家女君退出正堂,霍云与刘病已也收起了之前的笑脸,端正了神色,看着彼此,却都不急着看开口。
霍云是主人,沉默了一会儿,还是由他先开口。
“表弟此来有所问?”霍云似笑非笑地询问。
刘病已也没有回避,点了点头,便道:“的确有所请教……”
霍云往铺着绨锦的凭几上一倚,笑意更盛,手指也轻敲凭几,笑着道:“表弟啊……已称表嫂……我却未闻表弟称我……”
——既然是请教,是不是也该有点诚意啊?
——当然,最重要的是,刘病已到现在都没有叫过他一声“表兄”!
听刘病已叫妻子“表嫂”时,霍云便想到了这一点,因此,这会儿便首先提了出来。
刘病已又是一怔,随即便失笑不已,却是站了起来,恭恭敬敬再拜行礼,随后又叫了一声“表兄”。
霍云顿时喜笑颜开,连忙答了礼,随即便领着刘病已到东厢,两人隔着一张漆几,分席而坐。
“表弟有何问?”霍云也是爽快的性子,因此,询问也十分直接。
刘病已也没有客套,而是直接取出漆匣,放在卷足几上。
“这是……?”霍云不解地看向刘病已。
刘病已一怔,不由皱眉:“此乃君所予贺礼……”
话一出口,刘病已便松开了眉头。
——也是……此物当不是霍云自己准备的。
——应当是别人托他转交的……
——遗忘……也属正常……
听到刘病已这样说,霍云才恍然大悟。
“哦——”霍云想了起来,眼中却闪过一丝好奇,“是我命人所予。”
刘病已看到了霍云眼的好奇 ,但是,他并没有如霍云的愿,而是看着霍云问道:“此……为何人所赐?”
霍云眸光微闪,眼中满是兴味:“素闻曾孙聪明……曾孙何妨一猜?”
——很显然,这两人都不是什么好人!
——都想让对方满足自己的恶趣味!
刘病已不由挑眉。
——猜?
……
——只凭这样东西?
……
刘病已看着霍云,半晌才道:“表兄可知……此中为何物?”
霍云一怔,下意识便摇了头,等回过神来,他便懊恼地摇了摇头。
——太失策了!
——这样……刘病已还能猜不到吗?!
果然,刘病已轻笑着言道:“此为……大将军所赐?”
霍云没好气地翻了一个白眼,随即叹了一口气,却是只能点头。
——这份贺礼是从霍云手上送出来的,可是,霍云却不知道其中是什么东西……
——这个漆匣并未上封,也无锁……
——霍云也并不是不好奇……
——能让霍云明明好奇,却仍然只是将东西送出,不曾查看……的人……
……
——除了霍光,还能是谁?!
“狡!”霍云伸手敲了一下刘病已的头。
刘病已没有避让,受了这么一下,随即便笑弯了眉眼,道:“多谢表兄!”
霍云撇了撇嘴,嘴角却仍然扬了起来。
——显然,十分愉快!
笑了一会儿,刘病已才再次道:“亦谢表兄厚赠!”
——霍云自己送的礼也颇厚。
听到这句,霍云不由挑眉:“非我厚赠!”
刘病已一怔,随即便想到方才表嫂的态度。
——的确,如果真的是霍云送出了那么一份厚礼,没有道理,霍家女君完全不知道……
——既然知道,霍家女君就不能不问。
——只是贺邻里……那份礼太过了!
刘病已不由讶然:“不知表兄所赠何物?”
——那里面有什么是霍云自己所赠的?
霍云笑了笑,竖起右手食指,给了答案:“一匹齐纨。”
“啊!?”刘病已真的是大吃一惊。
——相较那日霍云带去的贺礼,一匹齐纨真的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东西之一了。
刘病已不禁追问:“其余……?”
霍云挑眉,十分坦然地回答:“自是他人所赠!”
——这显然是故意吊人胃口了!
刘病已不由气结,却只能按捺下来,和颜悦色地追问:“不知是何人所赠?”
霍云的语气比刘病已更加温和:“表弟不妨再猜!”
刘病已盯着霍云看了半晌,却终究没有说话。
——他不是没有想法,只是……那个想法……如何能与霍云说?
见刘病已一直不言,霍云倒是敛了神色,也将原本故意为难、调侃的心思收了起来,倚在凭几上,一言不发。
两人这么一沉默,气氛便僵了下来。好一阵儿之后,刘病已便低下头,慢慢地收起漆匣,显然是准备告辞了。
霍云也没有阻止、挽留,而是慢条斯理地说了一句:“表弟既不语,可听为兄言之。”
刘病已一愣,却是不好推辞。
——霍云摆出为人兄长的姿态,他既然称之一声“表兄”,便只有肃手听训的份!
“谨受教。”刘病已站起身,低头应道。
霍云并没有托大,而是跟着起身。
“不敢言教!”霍云的语气与方才截然不同,竟然是郑重非常。
“若表弟方才有言,为兄必然教之!”霍云的语气缓了一下,随后才道,“表弟既然谨慎,为兄何必教之?”
刘病已不由惊出一身冷汗。
——方才……
——方才,他若是一时兴奋……失了慎重