上海北四川路畔日本上海派遣军司令部里梅机关驻地“梅花堂”二楼晴气将军的办公室里此时已经亮起了灯。晴气将军躲在桌上台灯光线照不到的阴影里、跷着二郎腿、饶有兴趣地看着面前站着的吉野上尉。他笑眯眯地说道:“这么说你们又干了一仗?这位女士可是很厉害的角色哟。”
吉野面不改色心不跳地答道:“哪里,俗话说好男不跟女斗,我才不和她一般见识呢!”
晴气庆胤探询的目光在吉野的脸上转来转去:“是吗?”他不怀好意地笑着,仿佛他已经了解了一切似的:“我可听说你是被人家松岛小姐给扔出病房的,有没有这回事呀?”
吉野上尉也算是个厚脸皮的老资格特务了,被晴气将军这么一说居然也脸红起来。毕竟,这不是件光彩的事。但他仍不放过为自己辩解的机会:“机关长,莫非松岛这小妞又到你这儿来告状啦?这小妞真不识抬举,我是让她来着——机关长你不是训示过我了吗?要我和她好好合作。没想到她还拽上了!”吉野气呼呼地说着。
晴气将军一看吉野这模样就觉得可乐:“看你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,难不成你们已经结下了什么梁子?”
这句话问得正合吉野之意,他一见诉苦的机会来了哪能会放过?连忙大倒苦水:“老师,你不知道,我今天就差那么一点儿就能取得突破撬开那个支那女人的嘴了,都是被这个松岛小妞坏了我的好事!”吉野一脸愤愤不平的样子。
“哦?突破?差一点点?”晴气将军咪起了眼睛,“说详细些。”
吉野连忙把这天在病房里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作了汇报。
听完吉野的汇报,晴气庆胤并没有马上说话,只是坐直了身子把双手撑在了办公桌上。他的半张脸正好被台灯照得雪亮,另一半脸却依旧隐藏在光圈外的黑暗里。这阴阳脸的造型在他面前站着的吉野看来更显得分外的神秘莫测。
晴气将军双目直视着吉野足足有半分钟,看得吉野后脖颈直发凉,心里说:“老头子看来又发现什么问题了。”
果然,晴气一字一顿的说道:“你难道真的认为今天能达成突破吗?”
吉野被他问得一愣:“那当然喽……机关长……难道你……认为其中有什么玄虚吗?”他不解地问道。
“嘿、嘿、嘿、嘿”晴气将军高深莫测地笑了:“开动你的脑筋,吉野。你再回想一下她说的最后几句话,思考一下其中的含意。”
“最后几句话?”吉野开始挠自己的后脑勺,“……唔……我明白了,她是在……是在要价?”
听吉野这么一说晴气将军的脸上终于绽开了灿烂地笑容:“孺子可教也!看来你是开窍了,一点就透呀。”他重新靠在了自己的大圈椅内,把脚跷在了办公桌上,“难道你没有发现她今天和平时相比有很大不同吗?”
吉野继续挠自己的后脑勺:“是呀,她今天的确很奇怪,说了很多话,还拿我开玩笑来着。原来……原来她是有意的。”
“这是一位很厉害的女士哟!”晴气得意地笑着,“你可不能小看她啊!你说说看,她为什么选在今天才开始要价的?”
“为什么选在今天?”吉野有些惘然地看着晴气。
晴气得意地摇着椅背:“你想一想,从她第一次向你招供到现在已经过去多久啦?”
“过去多久了?这和她今天的表现有关系吗?”吉野仍然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,“好像有一个星期了吧。”
“我看你是每天守夜休息不足记忆力、判断能力都衰退了吧?”晴气依然笑着,但笑声已经变得冷峻起来:“你从她的角度来思考一下,从她招供到现在已经过去一周了,我们对她所提供的情报的分析应该也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吧?我们肯定会认为她的情报很有价值是吧?”
吉野在一边点着头,只听晴气继续说道:“如果你是她,还想继续招供,但又对自己未来的命运充满了忧虑,你是不是会和你的保护人谈谈条件?”
“原来如此!”吉野终于恍然大悟,“她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选在今天和我谈条件的。”
“而你成天盯着她,不就等于告诉她‘你对我们很重要,我们需要你的情报,尽管来开条件吧!’了吗?”晴气将军用一根手指头指着吉野,“偏偏你个木鱼脑袋瓜子又不解风情,她明明是在和你谈条件,你却去拎着人家的领口威胁人家,你说人家会理你吗?”
正像“一句话点醒了梦中人”,吉野到此时才算彻底搞清了今天所发生事情的前因后果,不由对自己的老师佩服万分:“老师,您的分析真是太精到、太有道理了,令人有茅塞顿开之感。”说着,他在自己的脑门上敲了一个暴栗,“你这个傻小子为什么就想不明白呢?”
晴气将军笑眯眯地看着他的举动,就像一个慈祥的长者看着自己的孩子:“你呀……这叫做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。而你又操之过急,自然就欲速则不达了喽。”
吉野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,居然又害羞地挠起后脑勺来,脸上挂着傻傻的笑。
“所以,今天人家松岛小姐实际上是帮你解了围,给你找了个台阶下。我看,你还要感谢人家哩。”晴所将军悠悠道。
“感谢她?”一提起松岛莱莱子吉野就气不打一处来,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也似,“和这种野蛮女人没什么话好说的,只要她不来横插一杠我就谢天谢地