扭头一看,汲黯正似笑非笑的看着她。
赵杏没好气的一把将他推开。众人看到汲黯都有些吃惊,神色变得警惕,清风更是紧紧站到赵杏身旁,倒是霍光笑问,“右扶风,听说你和十二少他们下棋去了,怎么跑到这里来了?”
“靠,别提那两个人了,下了半天也没分出胜负来,这不摆明不让本扶风玩吗,本扶风傻啊还不走?”
汲黯语气颇为无奈,随后做了个“我只是路过的”表情,就施施然领人离开了。
众人当然知道他不可能过来打个酱油,但眼前百姓愤怒拥挤,情况颇乱,自然也顾不得他了。因是过来盘查,此处又是大街,并没有带官兵,石若嫣被人挤倒,赵杏想伸手去扶,看了眼霍光,若有所思,假装没看到,霍光却紧紧护住刘芳,眼角余光扫过,也仿佛没有看到。
刘芳得丈夫支持,不觉笑开,靥美如花。霍光目光环视过众人,不怒自威,人们被他一慑,竟略略止了声音。刘芳见机道:“我等过来调查就是要给程公子证明清白,商陆确实比人参便宜许多,可我们说是程家卖假了药吗?由此至终,都是程公子自作多情、一厢情愿的想法,狱中死囚上诉,要求翻案,我等秉公办理,程公子身正不怕影斜。关何氏若果真诬陷在前,杀人在后,自会受到律法制裁。
“而诸位父老乡亲,”刘芳说着看向门内外两侧百姓,“若按程公子所言,有朝一日,咱们乡亲中谁一不小心被人冤了,提出申诉,我们本着已然判案的原则,无论如何也不受理,管你横尸还是枉死,是不是这个理儿?”
这一嗓子,让周围的人刹时安静下来。程启筑看着眼前女人,微微变了脸色。
石若嫣扯扯嘴角,不声不响爬了起来。
“好了,”陶望卿紧跟着道:“程少东,我们接着继续回到案情上面吧。乡亲们在这里看着正好。只要有人说我们办事不合理,我们就立刻离开。”
刘乐狠狠盯程启筑一眼,“亏不了你,可别是你理亏才好。”
有人出声道:“程公子,就让这些大人再查一查,查明了,也让那来赖药杀人的老泼皮死个心服口服。”
围观的人从来都是这样,有人带头便有人起哄。一下,劝说的竟然不少。程启筑目光暗了暗,道:“既然各位街坊这么说,那末,鄙人便再多说一遍。案发前,关何氏儿媳产后身子不适是以,她雇村里一个郎中去看。那郎中诊出是气虚血弱之症,于是便开了剂行血活络的药。熟地一两,当归一两,黄芪一两,老参一两,枸杞杜仲何首乌……每次两三钱的量,能吃上三四次。但她嫌人参贵,只买了二钱。即便这人参当真是商陆,摊开几次用,每次也就半钱份量,吃不死人。”
方才和众人说话的大掌柜目中精光闪闪,叹着气道:“人参性补,服食后精气一时充盈,不困不乏,有时反不利患者作息休养,半钱虽少,还是可以凑合着用的,当日我也跟关何氏说了。按此来说,本应什么事也不会发生。后来出事,不消说必定是她嫌量少,又买了假参混进去。”
石若嫣捂住擦伤的手臂,轻声道:“按公堂记录记载,关何氏媳妇气虚之症甚重,多服些人参凝气固并没有错。若她爱媳心切,一次便将二钱的量用尽,若那是人参自然无碍,可若是商陆……我查过相关医书,只怕便有些危险。”
程启筑沉了声音,“姑娘,我想我已经解释得够清楚了,我们卖的是人参而非商陆,商陆只是假设。”
石若嫣也笑了,“少东稍安勿躁,我也只是假设而已。毕竟确实有这个可能性。”
程启筑眸中阴鸷更深,冷冷道:“假设的事不能作准。但有一点姑·娘倒是说对了,若当真用上二钱商陆,确实有些危险,但不会便要了性命。可事实并非如此。有目睹当日事发经过的患者为证,她与家父争吵时,说她媳妇服了五钱我们的人参,我们只卖她二钱人参,哪来五钱,而关何氏拿来诳诈家父的商陆药渣却足有五钱。这就说明,那商陆根本并非我们店子所出。她却装傻扮哑,见家父不赔,竟发起狠来与家父撕扯,将家父推撞到柜上尖锐处,让家父含恨九泉。诬陷在前,杀人在后,如此丧心病狂。”
陶望卿略一思索,问题一针见血,“程少东,关何氏错手杀人,无论如何都是不对。可若她是为假药所逼呢,若由此至终关何氏在你家买的‘人参’是五钱,她爱媳心切,又不懂药性,一次用尽呢?”
人们听得各种疑虑,齐看向程启筑。
程启筑额上青筋微微绷动,冷笑一声,“姑·娘认为二钱的剂量是程某信口雌黄?”
他朝大掌柜点点头,大掌柜连忙走到柜台,从厚厚一叠书簿中取了一本过来。
程启筑接过,翻到其中一页,“我们用药都有记载,一来方便查账,二来也好让回头买药的客人有个凭据,下次用药做些参考,诸位请看。”
众人凝神看去,只见确然记载着关何氏当·日·买·日情况,有名有姓,药名剂量,也俱是非常清楚,和程启筑所说不差分离。
这账本页面微微泛黄,墨迹不新。
这让各人心下一沉,若说这账本是后来伪造的,这关何氏的记录却是在中间,且纸色微黄,墨色陈旧,分明用了一段时间,不像新造。
陶望卿和昧初似对纸张和墨品极有认识,几乎同时上前,仔细甄别起来,看这到底是新纸还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