至于小郑,他则是来自外县的一名读书人,从小立志当高官,来长安求见过左冯翎公孙弘,倒颇受赏识,加之他自己文才亦出众,这才得以参加对策。
而她自己,介绍时则是按照爹爹所给的身份,说是来自杜陵的考生,父母早逝。
乍一看,每个人面上看去都没有问题,若真有问题,也必是做好身份掩饰的,要想彻查他们家世只怕不易,让衙门差役去查,更难查出什么。
原先白吟霜案子的事,她放心交给几人去办,是因为案件虽和朝廷党派之争有关系,但对她影响不大,她一向对自己的真实来历绝口不提。
不过,细想一遍,这些人中,应该是没有汲黯的人,否则,后来她和刘去的布置汲黯必然会知道,他知道后怎么会不阻止?
若真有内鬼,这细作是谁人所派?是看似中立实则不然、手握大权的石庆,还是其他官员,又或者就是刘去本人?当然,也不排除这件事从头到尾,只是惊云和小郑二人多疑多想。
但如果不是,她如今既受刘去所用,这内鬼无非只有两种可能,与刘去对立之人派来打探她和刘去的各种行动,或者是刘去疑她,派来监视她?
这些种种,包括白吟霜、墓地、上次出现的那个楚服以及那个书生小千,她不是不曾想过,只是那时白吟霜一案箭在弦上,无暇容她多想,现下既被点出,她性别又被刘去识破,所有一切都被推至风口浪尖——
曾经,她也很珍惜和来福的情分,喜欢那个脾气倔倔的孤高少年,但如今,她和刘去……那种感觉太古怪、复杂!
而刘去对她……若说还存一两分往昔情分,她信;若说真有那种非你不可的男女之情,她总觉得不可信。
她自己几斤几两她还是拎得清的,不错,他确实做了让步,竟默许她以女子身份继续做官,昨晚一场不快,他更是尊重她,甚至让她提前回府,但谁能保证这不是他欲擒故纵、放虎归山,目的就是为了彻查出她的真实来历,揪出她背后的秘密?就连从小一起长大的张曼倩待她都不是真心……
如今,这廷尉府中如果真藏了内鬼,她岂不是四面楚歌?究竟谁是内鬼?秦霜和皇影都不像会是个细作,看似最可疑的小郑、最冷静踏实的惊云,会不会谁都不是内鬼,又或者都是内鬼?他们背后的人又是谁?
她越想,越觉得这二人都绝非简单,似乎二人都有可能是内鬼,不由心中纷乱如麻,一个小郑她已经对付不来,若再加上一个惊云……
细思极恐,胸上伤口被牵动,隐隐作疼,她蓦然想起负伤那日,她四处寻找张曼倩,张曼倩却看着陶望卿,心头又是狠狠一疼,又想起刘去昨晚的失控……
只觉得心口愈发疼闷。
纵使伤势未愈,过两天她还要上朝,去大理监翻查相关卷宗。
想到阳成家灭门之案,她突然一凛,蓦地意识到一个问题——
刘去不可能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!
她是厌次县人,这厌次县距杜陵不远,她用的是杜陵张安世的假身份,刘去既已知她是女子,就该绘制她的画像,从杜陵着手,彻查她的身份,这么多天下来,该已查出才是,他为何如此平静,甚至绝口不提?
除非……他没有查到?
可这几乎不可能,这么多天都过去了!
杜陵厌次县相隔不远,她又在厌次县多年……他是刘去,这不可能!
难道……有人在暗中做了什么帮她?!
会吗?谁会帮她?难道是……她紧紧握住微微颤抖的手指,一瞬想到那个相识了十多年,温雅、冷漠的男子。
想到此处,赵杏又惊又喜,心头发颤,眼眶微微发热。
但眼下情势,她怎能约见他?先不说这廷尉府中,便是府外,只怕都埋伏了刘去的人。这一见面,倘被刘去知晓,岂不是害了曼倩!
她身体尚还有些虚弱,思索半响,已然有些体力不支,不得不躺下,没多久,便带着必须要见张曼倩一面的念想沉沉睡去。
迷迷糊糊中,听得似有人敲门,她没有起身开门,已入酣梦。
进来的是清风。
本打算接着问她刘去的事,那个隐忍的男人让他不安,可一看赵杏睡得正熟,顾虑她的身子,并没再惊醒她,只走过去,替她掖了掖被角。
他将窗子微微打开些许,眯眸看去——
院中,皇影还在和秦霜嘀咕着张安世的不够仗义,似有事相瞒;左右两株桂树下,惊云和小郑各自倚立,淡淡打量着对方……
清风紧拧双眉,若当初遵从老狐狸的遗愿,将她带离这滚滚红尘,隐匿避世,会不会更好?
只是……
他缓缓回头,凝着床·上睡颜安然的女子。
若真如此,你又怎会释怀?
第二日。
赵杏身子依旧虚弱,没有办法上朝,与府休养。
但府上却迎来一位客人:刘乐。
廷尉府正厅,
赵杏亲自奉茶,端给了刘乐,又诚心一揖,道:“安世谢谢公主前来探望。”
刘乐定定地瞧