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二天傍晚,姜妙之又与汀月来到薛府,还是昨日那个守门的家奴,姜妙之走去道:“晚辈淳于妙之,求见薛老先生。”
那家奴有些不耐烦,斥道:“昨天不是都跟你说了,我家老爷去邯郸了,他不在府上,你赶紧走!”
姜妙之尚未言语,汀月闻言却是忿忿不平,骂道:“你凶什么凶!不过就是让你进去通报一声而已,你这个做家奴的,跑个腿儿怎么了?难不成你这两条腿还金贵着呢?!”
姜妙之单是听着,并未制止汀月。
家奴又斥道:“都说了我家老爷不在府上,你让我怎么进去通报?我看你们这一主一仆,不是来拜访我家老爷的,摆明了就是来找茬儿的!”
“你家老爷果真不在府上?倘若他当真是去邯郸了,你昨日会思虑再三才告诉我们?”汀月说至此,冷笑一声,冷嘲热讽道:“依我看,他分明就是空有盛名,其实根本就没有神乎其神的修补之技!”
“汀月!”姜妙之这才出言制止,轻斥:“不可妄言!”
汀月气得拂袖,怄气不再多言。
这时家奴见自己已被汀月说破,实在不好再执意说薛炉去了邯郸,索性与姜妙之胡诌道:“姑娘,实不相瞒,我家老爷确实在府上,只是卧病在床,实在不便见客,再说,他也不轻易见客。”
姜妙之听言淡淡一笑,道:“薛老先生既是卧病在床,晚辈自然不好再多叨扰,明日再来拜访,告辞。”
说罢便与汀月走了,翌日一早,果然又来了,只是这回过来,薛府的大门却是关着的,姜妙之上前叩门,未多时昨日那家奴便前来开了门,起先是露出半张脸来,见是姜妙之,便又探出整个头,开了门站在门内,同姜妙之作揖道:“我家老爷在偏厅等候,姑娘请随我来。”
姜妙之起先是微微一愣,而后便是惊喜,愣的是薛炉终于肯见她了,喜的也是如此。
后世三国鼎立之时曾有刘备三顾茅庐请诸葛亮出山,而今这位薛炉,亦是她三请方可赏脸一见,看来此人,当真是位世外高人!
姜妙之跟随家奴进去,汀月紧跟在她身后,抬脚正要跨进门,那家奴却是将她拦住,言道:“我家老爷说了,只见姑娘一人。”
姜妙之心底起了一丝狐疑,却也并未洋溢于表,汀月却是不大放心,隔着一道跨不进的门槛呼道:“小姐……”
姜妙之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色,道:“你且在此等候片刻,我待会儿便出来。”
汀月不语,姜妙之转身便走了。
跟随家奴进了偏厅,一进门,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屏风,屏风之长,仿佛将这偏厅隔为两个世界。
姜妙之自然是在屏风外的。
家奴指着茶案前铺着的席子道:“姑娘先请坐,我们家老爷随后便出来。”
说话间,伸手指着屏风后,看样子,薛炉就在屏风后。
姜妙之应言坐下,家奴为她倒了杯茶,随后便转身出去。
忽闻屏风后一阵轻微的窸窣,姜妙之便有些坐不住了,头一次见传说中的世外高人,心里头还有些小紧张。
姜妙之站起身,移步至茶案侧,对着屏风福身道:“晚辈淳于妙之,拜见薛老先生。”
屏风后果然传来声音。
“玉皆有灵,它既已碎,便是为主人家挡了一灾,即便修补完整,也成了死物,你为何还要修补?”
这声音并不苍老,反倒很是浑厚,像是个中年男人的声音,不过这声音……听着有些耳熟,像是在哪里听到过。
姜妙之道:“既是如此,那敢问薛老先生,又何故终日与死物打交道?”
里头传来薛炉凄冷一笑,“谋生而已。”
“薛老先生能住这四进的宅院,修补玉器,想必不单是为了谋生吧。”
姜妙之说罢,薛炉良久未语,姜妙之见势不免有些忐忑,连忙道:“晚辈失言了,望薛老先生莫怪。”
薛炉这才言道:“你的那块玉我看过了,两块合二为一确是块美玉,只可惜,美则美矣,却是白璧微瑕。”
姜妙之听言微愣,她的玉,他看过了?姜妙之微微低头,捏着手里头的碎玉,心里头忽然闪过一个念头。
这薛炉,难道是丁复!
是了,看过这碎玉的,除了她自己,便唯有丁复了。
至于为什么她三次拜访他方才赏脸一见,莫不是怕她抖露他的行踪?而今郡守为了抓他,连肤施城都封了,他还当真回肤施来了,且他薛府与郡守府相隔亦是不远,他这岂不是自寻死路?
姜妙之本意并非关心他到底是谁,便未曾多言,只问:“先生这是何意?”
不曾想薛炉倒是自己先问起了,“你不想知道,我到底是何人?”
姜妙之道:“英雄不问出处,薛老先生隐世于此,必定是不想被人打扰,晚辈自也不便多问。”
话音落下,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,薛炉从里头走出来,姜妙之抬眼,果真见是丁复,身后还跟了一个七八岁的男童。
看来她料想得没错,只是有一点不明白,这丁复明知郡守在抓他,还偏偏回到肤施来,难道是觉得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?可如今郡守已下令封城,倘若再抓不到他,必定会再下令在城中挨家挨户的搜人,到时他岂不是插翅也难逃?
姜妙之见了他,并无惊诧,薛炉与她道:“你这块玉,即便合二为一,当间也缺了一块。”
姜妙之微微一愣,本能的狐疑,这两块碎玉,她曾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