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涟急匆匆的回了府,没有多久,他偌大的大堂就满满当当出现了五十多人。
不论在朝还是在野,也不论是敌是友,现在是都察院,或者说是东林党生死存亡的时候,谁也顾不得这些了。
叶向高,韩癀,杨涟,左光斗,顾大章,阮大铖,魏大中等都齐聚一堂,神色凝重。
左光斗扫过一群人,沉声道:“靖王的话,不是没有道理,不过裁撤都察院太过!”
魏大中接着道:“不错,科道已不存,言官只剩下都察院,若是没有都察院,拿什么来制约奸佞,维护朝廷纲纪!”
黄德维道:“都察院万不能裁,这件事,必须全力抗争!”
阮大铖坐在偏角落的位置,瞥了眼众人,尽量的缩着脖子,不让自己显露出来。他的身份很尴尬,虽然是东林人,可也与魏忠贤勾勾搭搭,眉来眼去,别人不提还好,一提准成过街老鼠。
叶向高抱手坐在最上面,沉着脸,肃然无声。
韩癀一脸精瘦,眼神闪烁着精光,直视前方。
杨涟脸上愁苦更多,拧着眉头,一直都在听,没有说话。
都察院历来都是他们东林党最重要的根据地,尤其是京察很快就要开始了,他们决不能失去都察院,否则不说日后,只是这次京察就后果难料
东林党这些年,打击了不知道多少邪党,真要被清算,东林会有覆灭之厄。
你一言我一语,都在出谋划策,他们写奏本,打压异己都很有手段,可面对都察院要被裁撤之事,都显得有些手足无措。
最为关键的是,现在的皇帝心思难测,不论是民间舆论,还是奏本攻势都难以奏效,他们最擅长的手段无用武之地。
“这件事的关键还是信王。”好半天,韩癀才语气无喜无悲的道。
叶向高秉持的一团和气,希望朝政平稳,韩癀却想的是无为而治,两人的观点不同,行为却很接近。
叶向高听着也以一种主持内阁会议的表情,环顾一圈道:“诸位大人,这件事根由是皇上对都察院不满,朝廷法纪废弛,这不止是都察院一院的责任,还需看信王的决定。”
这里除了韩癀,别人也都没有见过叶向高主持阁务,杨涟颇为恭敬的看着叶向高,道:“叶阁老,此事还需多番联络,都察院不可废,否则官不官,民不民,朝堂纲纪再无严明,实乃荒政之举!”
左光斗闻言双眼一亮,对着叶向高道:“叶阁老,听说您与孙阁老,毕尚书都交情匪浅,此事,可否转圜一二?”
众人都是朝廷老油条,自是知道左光斗说的是孙承宗,毕自严,现在给朱栩上课的两位帝师。
叶向高目光转向左光斗,旋即沉吟一阵,道:“老夫倒是可以走一趟,不过结果未知。”
毕自严一直是中立,不掺和东林,也不屈膝阉党。孙承宗倒是东林人,却一直秉持自身,不参与党争,想要说服这两人站在东林一边并不容易。
杨涟也明白,叶向高是个老好人,有好名声,却没有足够的威望,要说谁能勉强统合偌大的东林党,也只有已经被削籍的赵南星。
良久之后,也没有议出好办法,杨涟站起来道:“既然如此,咱们分头行动,该写奏本还要写,不止京官要写,外面也要发动起来,只要足够多,皇上也会有所顾忌!”
众人只能答应着,纷纷分头行事。
阮大铖也随着人流出了杨府,却没有回府写奏本,而是奔着魏忠贤的私宅去了。
发愁的不止东林党,朱由检也心里抵触,召集文昭阁一干人商议。
蒋德璟在文昭阁已经慢慢稳住地位,表现的沉稳而睿智,他很清楚,信王现在最主要的支持来自都察院,若是杨涟等人失去了权柄,文昭阁就真的成摆设了。
他双目锐利有神,看着朱由检道:“王爷,督政院设立半年有余,想必皇上早有由此想法,现在反对是来不及了,最重要的,还是要保住杨大洪等人的权柄,尤其是不久之后的京察,决不能落于平王,靖王等人手里!”
钱龙锡一听,连忙就道:“王爷,这个有足够的理由,想必皇上也不会任由督政院做大,关键是,如何能给皇上交待,也能让杨大洪等人不至于心生怨愤。”
其他人都没有说话,他们文昭阁可以说是旁观者清,从皇帝登基后的一幕幕细细回想过来,答案昭然若揭。
先是内阁停摆,罢黜了东林大佬赵南星等人,接着将科道官员赶出京,现在更是要裁撤东林最后的根基都察院,不就是要彻底的铲除东林党吗?
如日中天时候的东林党都被皇帝不知不觉的打散,落魄至今,现在的东林党,还有什么能抗衡景阳宫的意志吗?
现在早已经不是天启,万历年间,汹涌澎湃,令帝王生畏的奏本攻势,可左右皇帝意志的外廷,再也不会有了。
朱由检看着蒋德璟与钱龙锡,对两人的话都不满意。
尽管心里知道,裁撤都察院并入督政院乃大势不可违,可毫无主意等同废话的敷衍之词,还是令他心生愤怒。
周延儒看出了朱由检眼神里的不满,眼角微微跳动,忽的心里一动,一直木然的脸上露出谨慎之色,对着朱由检道:“王爷,可以奏请皇上保留都察院,督政院督查京师,都察院巡视地方,两院权责分明,也可相互制约。若是合并,权势过大,且平王,靖王乃是亲王,不宜留任督正。”
朱由检神色微动,细细想着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