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飞抛开思绪,暗沉一口气,静静看向沈霓裳。
“假设沈慕衡所言若是真,那此人身份应不同常人。”沈霓裳慢慢抬眸,眸光幽深不见底,“我觉得此人应是个士族。沈慕衡未及弱冠,结交有限。半年前,他得人相助开了一条前往苍国的新茶路。能得前往苍国的通商路引并不容易——”
沈霓裳顿住。
凌飞精神一震,走到院中,甲一从房顶跃下。
“听到了?”凌飞不赘言。
甲一颔首。
“去查。”凌飞垂了下眼,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丢过去,补充了一句,“若有阻挠,许你便宜行事。顺便再去沈家看看,若有情况,及时禀报。”
令牌乃是隆武帝亲赐,代表持令人乃是奉御旨办事。
沈慕衡虽死了,但沈家那边也得留意一二。
屋中,司夫人问沈霓裳:“你打算如何安置二小姐?”
沈秋莲眼下还安置在厢房,司夫人颇觉为难。
本是想撵人的,但如今欠下人情不提,沈秋莲不是蠢人,即便眼下知晓不多,但若这般将人送走,也多少有些隐忧顾虑。
“先安置着吧。”沈霓裳轻轻道,“她也帮了大忙。”
若非沈秋莲提供信息,他们连容苏最后一面都见不到。
此刻她也没有心思想,且先这样吧。
瞥了一眼一旁一直垂首不语的穆清,司夫人心中无声叹气,面上却看着沈霓裳柔声道:“宅子已经看好下定,明日同我一道去看看?”
沈霓裳看司夫人一眼,司夫人眼底柔光关切隐隐。
沈霓裳心中一酸,轻轻颔首:“好。”
言罢起身:“你们坐,我先进去了。”
一桌人看着沈霓裳出门,最后齐齐转首看向不发一言的穆清,凌飞正好进来,在廊下同沈霓裳擦肩而过,沈霓裳只略同他点了下头便径直走了,凌飞回到屋中,孔祥花寻二人正看着穆清。
凌飞怔了下:“怎么了?”
花寻很快收回视线。
孔祥看凌飞一眼,未言语。
凌飞话一出口便知自个儿想错,他就在屋外,屋中若有动静,他不可能不知道。
穆清很快也站起:“夫人,我也回去了。”
司夫人先有些不明,下一瞬却了然,噙笑点头。
穆清带着孔祥走了。
凌飞同花寻对视一眼,转开目光,司夫人将两人动作纳入眼底。
“我家霓裳啊,倔性得紧,有时说话恐不中听,还请你们多多包涵才是。”司夫人温言柔声,“若有得罪之处,我在这儿先替这丫头陪个不是。”
凌飞花寻二人忙还礼,称“不敢”。
“不过呢,”司夫人微微一笑,复有叹息,“我家这丫头却是个最心善心软的,又最知恩图报,此番容先生的事……唉——这丫头心里头恐怕难受得紧。她心里也明白,其实不干你们的事,她心里头怪的其实是她自个儿。容先生待她好,她一直想着报答偿还。如今却是这般……也只能怪天道不公了。”
花寻沉默片刻出声:“是我失职。”
虽说他是受容苏派遣离开,但沈霓裳一早交给他的职责便是护卫宅子。
“怪不得你。”凌飞淡淡道,“若要问罪于你,我岂不罪过更大?”
花寻不说话。
看两人神情,司夫人顿时了然,看来沈霓裳果真犯了倔性子了。
这丫头!
司夫人在心中无奈摇首。
凌飞心里还记挂着沈慕衡口中的那非常人,略略同司夫人聊了几句后便出言告辞。
花寻也行礼告退,打算再去桃花坞走一趟。
只可惜那小子如今不在,又居无定所,否则凭那小子查探消息的本事,应该能省不少事。
送走两人,司夫人去到沈霓裳房中。
推开房门,沈霓裳果然未睡,坐在床头,正愣愣看着半开的窗扇,看不到面容,身形一动不动。
桌上摊开的紫檀木匣中,淡金楠石光泽流转隐约。
司夫人脚步还未靠近,沈霓裳的话声便幽幽传出。
“我以前是个极无用之人。想做的很多,能做的却是极少。可自从有了玉春几个在身边,有了夫人,识得了容大哥,我以为不同了……那些曾想过却不能做的事,那个无用只是拖累的我……可是为何还会这样?”沈霓裳转首,眼中满满皆是泪水,却倔强的只不肯落下,“夫人,是我无用。若是我再想周全些,容大哥便不会出事。我知道怪不得他人,是我无用,是我的错。”
司夫人只觉心疼成一团,几步上前将沈霓裳揽入怀中,湿润着眼眶低声叹道:“傻丫头,不怪他人,也不怪你……若要怪,便怪老天吧。贼老天不长眼,不肯给边族活路。想哭就哭吧,哭出来会舒服些。我虽未见过容先生,想来能得霓裳这般青睐,定也是个人品极出众的。人已经不在,你便是再为难自个儿,容先生若是地下有知,想必也是不愿见你如此。”
沈霓裳紧紧抱住司夫人,不多时,泪水便浸透司夫人衣襟,司夫人却未听见半声抽泣,司夫人抬手揩了下两处眼角。
“人一生总有些人注定是过客,不必相忘,记得那份好,留在心底便好。”司夫人语声柔和,刻意打趣,“便是我,有朝一日也你早你而去,若见你这般,我如何敢死?”
沈霓裳闻言蓦地一颤,没有从怀中抬首,手却更收紧几分。
“夫人会长命百岁。”
见得沈霓裳那一颤,司