说着,他掏出一个钱袋递给那老下人,又小声嘱咐了几句。
雪地里打滑,三爷走了两步就踉跄,那老下人赶紧回头扶住。
三爷睁开醉意朦胧的眼,伸手在穆清胸前捣了一拳,低低怪笑:“你莫以为我是贪你的银子……我老三爷缺银子,可不会贪图你的银子……”
穆清也扶住他:“我知道,知道三爷是为了帮我。”
“整个穆家……没一个好人……上上下下都烂透了……”三爷努力睁开那双浑浊的眼,忽地附耳在穆清耳畔,“你呀,也是个傻小子……知道么?别同你三爷一样被人卖了还数钱……傻呢……”
说着他打了个酒嗝,身子就歪倒下去。
酒醉的人身子重,老下人抬不动,穆清伸手将老三爷抱起,回头看了他们一眼,抱着老三爷朝门内走了。
那个女嬉人一人站在墙角阴影中,仿佛同黑暗融为了一体。
容苏见得穆清的举动,唇边露出笑意。
“大哥,”沈霓裳蓦地轻声,“我打算同人合伙开铺子,已经谈好了。”
容苏转回首。
沈霓裳垂下目光,视线落在自己脚尖,语声平稳之极:“三方合股,一方出资,一方负责管理,我负责技艺部分,我占股份六成,他们各两成。我这六成中,有两成是大哥的。我知道多给了,大哥也不会要,但这是大哥该得的,还望大哥莫要拒绝。”
“霓裳,你不必——”
容苏的话还没完,沈霓裳打断他:“大哥先别说,听我说完。”
容苏顿口,深深看着她。
“大哥对穆清很是不同。”她抬眸起来,“我知道大哥那日没有收起那些香的意思。大哥也知晓凭我一人难以支持起生意,故而想让我同穆清合作。我不知大哥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?可我并不想同大将军府沾染上关系。大哥也看出来,穆清心思单纯。这样的人也许从某种角度来说,是一个好的合作伙伴。但于我而言,却不是一个适合的伙伴。他如今自身且有许多问题,他连自己的问题都没有办法处理,我不能不担心,会不会牵连到我身上。就连大哥,说实话,我也觉着不该同他走得太近。”
“霓裳,你——”容苏沉默了片刻,没有说下去。
沈霓裳眼底滑过失望,垂下眼帘,她做最后努力:“大哥若能告诉我为何希望我同他一道合作,我也能重新斟酌。”
车厢中一片寂静。
“对不住,霓裳。”容苏的声音轻轻响起,“是大哥为难你了。霓裳想得周全无错,是大哥不好,不该强人所难。你凭自己的心意去做吧,大哥日后再不会这样。”
宁可将所有错处都归结在自己身上,也不肯说出真相。
沈霓裳低低自嘲一笑:“看姥壑校终究还是不值信任。”
容苏看着她,唇动了动,终究还是未言。
脚步声踏雪而近,穆清推开车门,一个娇小的身影显露出来,见她看着车内发呆,穆清笑着一把将她举起,那女嬉人似乎呆愣一瞬,这才手脚并用的进了车内。
一进来同容苏对视了一眼,很快转开视线,也不坐凳子,自己就缩到了角落里。
“现在去哪儿?”穆清大大咧咧,上来就问沈霓裳。
得了答复后,他伸首出去交待一声,缩回来笑道:“老三爷醉得不轻,我顺便给他烫了个脚睡下,让你们久等了。”
沈霓裳问:“先前我见他同你说话,说什么了?”
穆清想了想:“也没说什么,都是些醉话。”
见穆清这样说,沈霓裳也就不问了,转头看向那女嬉人: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那女嬉人低头垂眼,动也不动,好似没听见一般。
想着她经历坎坷,沈霓裳也不生气,只好声好气道:“我姓沈,咱们也见过好几回。替你赎身也没别的意思,如今你的身契虽在我们手上,但你若是想归乡还是如何,都可以同我们说。”
那女嬉人还是纹丝不动,连目光也不抬起。
穆清见状便道:“我们真是好人,不图你什么。”
沈霓裳心里正想,哪个坏人会说自个儿是坏人,穆清这话一点说服力都无,人家肯应声才怪。
谁知心里还没想完,就听一道细细的声音传来。
“乌歌。”
虽只有两字,但语声却是清晰。
“乌歌?”穆清念了一声,好奇走到她身侧坐下,“这是你的名字?”
那女嬉人抬头起来,一张面孔看起来倒比她的年纪看起来小些,个子只到她腰间上一点,端看脸倒不似幼童,差不多有十七八岁的样子,带着几分清秀。
她看着穆清点了点头。
沈霓裳倒是生奇了。
莫非她长得一副坏人脸孔?
她问话这女嬉人置若罔闻,穆清一问,她就开口了。
她有些无语的看着容苏。
容苏同她对视,嘴边露出缕缕笑意。
“你多大了?”穆清问了句,又道,“我记得你到穆家有十七年了吧?”
乌歌点了点头:“二十五。”
“那你看起来可够小的。”穆清笑嘻嘻道。
乌歌不说话,看了他一眼,低下头去。
“那你当初怎么就卖身去了穆家?你不知道卖身是要去官府验血的么?”穆清想起早前沈霓裳的疑问。
这回乌歌没有做声了。
穆清也不以为忤,继续问:“你那时是和谁一起来这儿的?你家长辈可还在?”
乌歌垂首摇了摇头。
穆清看不懂乌