林和风点了点头,对林少爷笑问道:“张正则可是答应了,桑儿,你有什么话要说?”
林少爷支吾半晌,哪儿还能说出一句话来,方才与张正则对视的勇气早已不复存在,唯有深深低下通红的脸蛋,细不可闻的声音说着,“此事全凭爹爹做主。”
张正则上前一步,看着笑道林少爷道:“既然我已答应婚约,就定然言而有信,四年之后我再回到林家,彼时,希望林少爷不会视我为弃之敝履。”
“你胡乱说的什么,我又怎会悔婚……”林少爷一语未完,羞涩的笑意已然凝固在脸上,脸色瞬间变得苍白,道:“四年后再回到林家……这么说,你还是要走?”
张正则笑道:“我若是留在林家,四年后岂不是要成上门女婿了?”
林少爷此刻如坠寒窟,怔怔说不出话来,望着张正则半晌,大喜又大悲之下,竟是眼前一黑,直直仰面倒去。
“林少爷,你怎么了?”张正则大惊,急忙一把抱住她,向她腕中探去,甫一触手就是一片冰凉。
“桑儿……桑儿她怎么了?”林和风满面焦急。
张正则眉头紧蹙,按理说,她身上的道伤已经除去十之八九,怎的身体还透着迫人的寒气。
张正则摇了摇头,“先回房再说,这里不是医病的地方。”
再次回到林少爷的闺房,张正则将她轻轻放在架子床上,盖上绫罗被衾,唯露出一手皓腕。
张正则手指轻叩在她的手脉上,暗运青囊术,将九阳真气徐徐打入她体内。
林老爷问道:“桑儿,他莫不是又犯病了?”
“犯病?”张正则愣了愣,摇头道:“林少爷脉数正常,并无病象,只是身体透着寒气,也不知是为何。”
“那就是犯病了!”林和风当下也无心寻问张正则为何会医术,只得如实说道:“桑儿天生患了奇症,每隔上一些时日便会体寒如冰,不复阳气,寻遍天下名医,皆是束手无策,桑儿幼时就险些夭折,好在凌霄子仙长路经林府,才堪堪治住桑儿的奇病,却也无法根治。”
张正则奇道:“每一次发病都需要凌霄子道长出手吗?”
林和风点了点头,满面悲怆:“可是现在凌霄子仙长现已去了天山,等他回来一切都晚了,都怪老夫不好,仙长特意为桑儿留下了药方与各味药材,老夫置于库房的密箱中,可是这一次林府大乱,库房不知何时起了大火,所有东西都已付之一炬……”
张正则听他这样说,也不知自己的青囊术有没有用,急忙问道:“难道没有其他法子了吗?”
闻听此言,林和风脸色就变得有些僵硬,“确实有个法子,这十几年来,桑儿极少发病,盖因十年前有波斯特使朝贡天子,一路有波斯商队随行,他们路经江州府时,老夫花了好大代价,才与他们手中买下了两床颇为奇异的天蚕丝被衾,一为寒,一为热,桑儿夜寐时,便以透着阳气的天蚕丝被衾裹身体,才让她身体渐渐好转了,可是如今……”
林和风说到此处,已是怒火填胸,气道:“两床天蚕丝被衾已不复存在了!”
张正则恍悟,心下却好不是滋味,那两件天蚕丝被衾都是被自己毁了。
“噫?桑儿脸色变得好了许多。”林和风惊奇道。
“林少爷眼下应是没事了。”张正则心下稍安,虽然不知是九阳真气的功劳,还是上青囊术的神异,但确实已逼退了那股透寒的气息。
他心下忽又想到,这林少爷怎的如此怪异,既然是天命之子,偏偏又天生患了奇病,这老天到底要把她推到哪条路上?
林和风顿时激动万分,心知张正则不是那种胡乱言语的人,他说没事那就定是没事了,只是没想到他居然还有如此手段,当即激动道:“贤婿三番两次救下桑儿,当真是老天有意要让你们走在一起,老夫虽知贤婿志存高远,但是眼下凌霄子仙长尚未回府,还请贤婿暂留林府,以防桑儿再度发病。”
张正则想也未想,便点头道:“自当如此!”
他想了想,又道:“不过还要劳驾林老爷谴人到烟雨湖畔天香舫,找到一个叫采荷的丫鬟,帮我代个话给她。”
“不知贤婿要传何话?”
张正则沉吟片刻,走到云案前,铺纸写道:“近日不归,勿要担心。”
这一日,张正则留在了林府,被安排在琼西院住下,月前虽是大战一番,但已修缮齐整,而且由于此院偏于林府西角一隅,倒是避过了江湖群雄的糟蹋。
张正则漫步其间,入目所见,皆是往日之景。
前方粉墙环护,绿柳周垂,三间垂花门楼,四面抄手游廊。转过一处月门,院中便是甬路相衔,山石点缀,五间抱厦上悬着“琼西院”匾额。
他又回到当初那间厢房,坐在床前,怔怔半晌,恍如隔梦。
那夜,夜林少爷便是抱着一床被衾,来到这间房,蛮横而又羞臊说着:“我只是担心你冷着,来给你送床被衾,谁要与你共睡一床了!”
念及此处,张正则不禁暗笑,倘若来日真的成了夫妻,可不就是共睡一床了,没想到居然被她一语成真。
转念一想,四年后的事儿谁又能说的清楚,或许她有了倾心的郎君,而自己也有了爱慕的美眷。
张正则忽的就想到了雪儿,想到那眉目含情,温柔款款,他怦然心动。
思绪纷飞,感慨万分,神识深处又见到了那本《法天象地》,正是因挡下江湖群