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幅画里描绘的场景是真实发生的吗?”她大胆询问。
“朕从来没见过比你更不怕死的人。”圣元帝紧贴她耳畔说道,“没错,是真实发生的。”压在她肩上的左手慢慢下滑,改为环住她纤细的腰。在外人看来,这是一个很亲密的动作,但关素衣却知道,自己完全成了他掌心的猎物。
“那么,”她尽量让自己的嗓音更沉稳平淡,“我便撇开所有怪力乱神的因素,仅从现实角度解析这幅画可以吗?”
“可以。”圣元帝感觉到怀里的躯体正一点一点放松,最后竟柔若无骨地依偎在自己胸膛。这名女子比他想象得更聪明,知道怎样做才能让濒临狂暴的野兽消减杀欲。反抗或奔逃只会让人死得更快,唯一能拖延时间的办法就是站着别动。
他必须承认,当她表现出顺从时,当她软靠在他臂弯里时,他愿意让她活得更久一点。
关素衣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无害,然后徐徐开口,“从笔触上看,这位画师来自于东洋,且技艺十分高超,更喜欢写实的作品,而非凭空臆造。这幅画里的每一片树叶、每一根野草,都各具形态,连这名女子的头发都是一丝一丝描绘,栩栩如生,跃然纸上。而您又说画里的场景是真实发生的,由此可见,这位画师应该亲眼目睹了全过程。”
圣元帝只偏头看她,眸光深沉难测。
关素衣舔舐嘴唇,继续道,“这位女子是九黎族人,且身份高贵,从她穿的衣服,戴的首饰可以断定这一点。她遍体鳞伤,衣衫破损,可见在森林里奔逃了许久,最后不支倒地。血泊外围满饿狼,眼里发出幽绿的光芒,却始终不敢靠近,这是为何?哪里有野兽闻见血腥味不往上扑的?”
“为什么?”原本只想欣赏她垂死挣扎的模样的圣元帝,不知不觉竟被带入其中。
“看见血泊外洒落的这些白色粉末了吗?这或许是一种驱逐野兽的药剂。”关素衣推断道,“这名女子有防御野兽的办法,所以令她狼狈至此的元凶绝不是野兽,而是人。她或许正遭遇一场追杀,却在路上发作起来,不得不原地产子。你见过一生下来就长满尖牙和利爪,且脸色发青,身长鳞片的婴儿吗?”说到此处,她握住男人放在自己腰间的大手,小心翼翼地抚摸,低声道,“你的手与常人一样。”
不等对方回神,她又道,“婴儿是最脆弱也是最无害的,倘若母亲没能把他们生下来,他们连睁开眼睛看看这个尘世的机会都没有。他们绝不会长着尖牙和利齿,猛力划开母亲的肚腹,破体而出。与之相对的是母爱的无私与伟大。我曾经见过许多难产的妇女,当大夫询问家人保大还是保小时,她们的答案无一例外都是保小。为了让自己的孩子活下去,她们愿意付出一切。”
她抬起头,眼里沁出晶亮的泪水,“所以这幅画里的场景并不可怕,只不过被人为扭曲了而已。这位母亲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,用这把弯刀划破自己肚腹,又割开手腕,用鲜血哺育他。她放置在婴儿背上的手并非要将他甩开,而是想在临死之前最后抱一抱他。”
她喉头哽塞一下,哑声道,“这不是罗刹降世图,而是圣母护子图。所谓真.相,往往掩盖在扭曲的恶意之下。”
话音刚落,她便感觉到腰间的手臂在一点一点放松,脖颈上的五指也慢慢挪开,新鲜空气猛然灌入口鼻,令她眼睛发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