振音。头顶青铜打制的上将头盔,一尺长的盔矛在烛光下熠熠生辉,径直五寸的两只护耳弧度精美,耳刺光滑异常。身披一件等身制作的丝质大红披风,一经上身,光洁垂平,脖颈下的披风扣便大放光华。

华丽的甲胄下,掩着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国字脸,虎目不怒自威,看得出这是个久居上位的男人。庞涓静静的打量着镜中人,忽然伸手缓缓取下头盔,镜中男子不过三十来岁的人儿,本应正值壮年,可是不知何时,鬓角间已悄然爬上了几缕银丝。

良久,庞涓终究轻叹一声,别过头去。这些年自己奉师命出山助魏,领魏军与诸国征战皆是胜多负少,如今衔领魏国上将军之职,赫赫声名,纵览这战国之世,除了那一生不败的战神吴起,谁人能比得过自己。然而相比起吴起,庞涓深知自己还缺了一些东西——这战国之人,包括魏国人在内,无一不把自己视为沙场战将,武功卓著,而文治...

想自己从师十数载,所学岂会只是兵法谋略。口上虽未曾提起,然而庞涓打心底觉得这上将军虽位高权重,独立开府,但终究不能总揽国政,使他无法展现自己为政治国的出色才能,也无法使魏国在自己全面调度下完成大业。

他渴望着更往上一步,若能做了魏国丞相,非但位极人臣,达到名士为政的权力最高峰,而且出将入相,达到文治武功两方面的功业极致。也只有如此,他庞涓才能真正与吴起相提并论,被战国之人所铭记

。可惜君上却是深信那老朽公孙痤,虽则其人为三朝元老,论威望甚至论苦劳都是无人可及。然在魏国朝野,嘲笑公孙痤才能平庸者大有人在,庞涓亦是深以为然,此老匹夫屡战屡败,甚至还被秦公俘虏过一次,没有给魏君增添武功的光彩,如此无能之辈,如何能担得了天下第一强国之丞相!

前几日,军中掌书却从安邑带回了一个梦寐以求的消息,公孙痤病重!庞涓心知自己的机会来了,只想就此赶回王城,只为那马上就要出现真空的丞相之位。然而庞涓心知王命一日未送抵大梁,自己就只能在行辕内干着急,否则被有心之人抓住了把柄,虽自己为君上信任,却也是麻烦,只是庞涓不知为何魏君还不召自己回安邑?至少在他心底,这丞相之位早已是非己莫属。

闭上眼,深吸了一口气,暂时压抑下心头激荡的情绪。再睁开眼时,眸子里掠过几缕毫不掩饰的锋芒,庞涓嘴角泛起一丝冷笑:君上此时不召自己亦并非完全是件坏事,至少在自己回安邑之前,这大梁城中有些人还需要敲打敲打。

“上将军,宋涛带到。”一个侍女适时的进屋禀报。

“带他到掌书厅。”庞涓大手一挥,朗声道。

“诺。”婢女应了一声便转身离去。

庞涓将案上的肉羹一饮而尽,收起眼底的厉色,缓缓带上青铜头盔,旋即大踏步走了出去。

上将军行辕是一座占地极广的宅院,然而与洞香春相比,却少了几分精致和人气,随处可见披坚执锐的甲士徘徊在屋檐下,那带剑将军将他领到正堂,吩咐他耐心等候,然后便兀自离去,宋涛被晾了好一阵,才有一侍女前来引他到了掌书厅。

“上将军正在更衣,请先生稍候片刻。”那婢女说得倒是很客气,可是宋涛来这上将军行辕已是有一段时间了,却是连正主都没见到,任谁只怕心中都会有怨言。

可惜宋涛深知庞涓的为人,此人最大的一个特点便是自负,从骨子里渗着一股天生的优越感,因而他也不恼,拱手立在室外,不发一语。

不过这次并没有等多久,宋涛眼角的余光便瞥见一位一身戎装的男子朝自己走来,转过身去,瞥了来人一眼,心知今日的正主来了。

“宋涛见过上将军。”宋涛朝着男子恭敬的拱手道。

未想那男子却只是斜乜他一眼,嘴唇微动,淡淡的开口:“先生不必多礼,请。”

话语很是平淡,言罢随手一推,将后堂的门打开,当先一步走了进去,那个“请”字仿若虚言。

宋涛平静的注视了一会儿庞涓的背影,鲜红的披风将他的眸子也映衬成了红色,不知怎的,这一抹妖异的红让宋涛想到了孙膑额头上那几个血红的大字,略微发愣的时间,却发现庞涓已然在那大堂之内端坐了下来。

稳了稳心神,宋涛缓步迈进了屋,来不及细细打量屋内的陈设,却惊讶的发现在庞涓端坐着的椅子前已然摆了一张书案,而书案上则端放着一块棋盘。

“久闻先生精通棋艺,涓亦是爱棋之人,所以特请先生过府一叙,望能与先生对弈一局。”庞涓缓缓的说着,粗犷嘹亮的声音与孙膑那沙哑的嗓音形成鲜明的对比。

不知怎的,宋涛总是不自然的将庞涓与那乞儿孙膑做比较,不过须臾便意识到自己是在上将军行辕,旋即笑道:“上将军雅意,宋涛岂敢拒绝。”

若说初见这庞涓之时,宋涛还有一丝紧张和不安的话,此时已然是放松下来,因为眼前毕竟摆放的是自己最为擅长的围棋,况且对于庞涓...

宋涛嘴角微扬,自己见过的战国名人他不是第一个,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,既是如此,自己何必如此在意。

庞涓微有些诧异的忘了一眼嘴角含笑的宋涛,心下疑惑,此人见了自己神情居然如此镇定自若,看来那大梁城中的传闻倒是有几分可信的。

“上将军先请。”宋涛照例将装有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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