苏谨晨脸上的狠厉一闪而过。
她回过神,敛住眼底的水色,忙站起身,不住地道歉:“对……对不住,对不住盈雪姐姐,我刚才……”
杜盈雪见她唯唯诺诺一切如常,只当是自己刚才看花了眼,于是赶紧正了正神色,随手推了苏谨晨一把,“你能弹就弹,不能弹上一边去!别咱们大家伙儿辛辛苦苦在这儿忙活了这么多天,最后全叫你搞砸了!”
“就是啊,害得我都跟不上调子了……”
“怎么搞的……”
“就是说嘛,都练好久了……”
她话一完,身后其他几位歌姬舞姬也有几人出声附和。
苏谨晨一个踉跄,幸好有靠得近的琴师扶了一把才不至摔倒。苏谨晨勉强站定,对着一众歌姬低声下气道,“对不起诸位姐姐,是我先前大意了,若熏保证——”
“行了——”芳嬷嬷跟另两位嬷嬷已经走过来,“大伙儿都先回到自己的位置,重新来一遍。”
“安嬷嬷,您刚才也都听见了,”盈雪嘟嘟嘴,不满地扯扯自己的教习嬷嬷的袖子,撒娇道,“我们大家都做得好好的,全是韩若熏一个人的错。她在这儿乱弹一气,咱们都没法专心唱歌跳舞了!”
安嬷嬷安抚地拍拍她的手背,也不由望向芳嬷嬷——芳嬷嬷在三人中年龄最长,韩若熏又是她的人,她们若是越俎代庖总是不好。
芳嬷嬷看到大家投来意味深长的目光,沉吟了片刻,才面无表情道:“若熏,现在去琴房把这首《采莲》弹上三个时辰——弹不完不许吃饭。”
“芳——”绿萝有心想替苏谨晨求情,话还没出口,就听苏谨晨恭敬而顺从地应道,“是,芳嬷嬷。”
………………
夕阳的余晖透过窗棱洒在室内的古琴上。
苏谨晨揉了揉酸涩的手臂。
她已经许久没有这么高强度的练习过了,此时两手手指上都已经磨起了水泡。
她不喜欢弹琴,也是因为吃不得这苦……
“大姐,你的手不会疼么?你看我的手都红了。”苏谨晨瘪着嘴,泪汪汪地说道。
“姐姐吹吹就不疼了。”苏谨芸温柔地笑了笑,捧起她的小手在嘴边轻轻吹着,“等晨儿将来学好了琴,跟姐姐合奏好不好啊?”
……那声音不住在耳边回旋,一声一声,好像把心也戳了个血窟窿。
苏谨晨茫然地坐了很久,才从怀里掏出个质地粗糙的帕子,小心翼翼地打开。
里面静静躺着一对镂雕的白兰花玉耳环。
那还是大姐出阁那年送她的生辰礼物……家里几乎没人记得她的生日,除了姐姐……
“若熏……嘿,我在这儿呢!”
一声轻呼打断了苏谨晨的沉思,她不禁朝那声音源头看去。
原本只开了一条小缝的窗子此时已经被绿萝从外面打开,她正撑着身子往里爬呢!
苏谨晨吓了一跳,忙站起来,紧张道,“你……你当心着点啊!”
说话间绿萝已经跳进来。
“你怎么不走正门?这样也太危险了。”虽是一楼,可摔着也不是玩的。
“走正门不就叫人看见了嘛。”
绿萝脸上顿时露出一个“你是不是傻”的鄙视表情。
“看见就看见咯。”苏谨晨不以为然地笑了笑,“嬷嬷只是罚我弹琴,也没说不许人来看我啊。”
“别人看见当然不要紧,就怕杜盈雪那个小贱人——我本来中午就要来的,结果她一直盯着我……”绿萝不耐烦地挥挥手,“哎呀,快别说那贱人了,你还没吃东西吧?”
苏谨晨摇摇头,“还差一个时辰没弹完……”
“管他呢,吃饱了再说!”绿萝拉着苏谨晨在琴案前坐下,高兴地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,在她眼前晃了晃,“我这里有很好吃很好吃的东西哦!”
苏谨晨不由被她夸张的表情逗乐,抿嘴笑了笑,打趣道,“这次难不成又是芳嬷嬷屋里的点心?”
“你肯定想不到!”绿萝得意洋洋道,“这可是咱们平时吃不到的好东西!”她说着凑到她耳边,“我让东厨那个阿落给我捎的肉包子!有两个呢!”
“肉包子?”苏谨晨一愣,“你居然连这个都能弄到?!”
“那当然啦。”绿萝骄傲地扬了扬下巴,“你赶紧吃,吃完了再弹。”说着就要把纸包塞给她。
“咦,这对耳环好漂亮啊!”包还没递过去,绿萝忽然被她手里的白兰花耳环吸引。
苏谨晨原本已经有些笑意的脸色又黯淡了下来。
“是你的么?”
“……嗯。”
“这个……我能不能看一下啊?”
苏谨晨点了点头,主动把手里的耳环递了过去。
“哎。”绿萝露出个天真的笑容,赶紧应了一声,随手把油纸包放在琴案旁,又把双手在衣服两侧来回蹭了好几下,才小心翼翼地拿了一只起来。
那白兰花耳环做工极其精细,尤其是花心部分,因是活环设计,人只要稍稍一动,便会发出叮铛清脆的声音,一看就知道价格不菲。
“哇,做得好精致……跟真的一样!”绿萝啧啧道,“怎么平时都没见你戴过呢?”
苏谨晨勉强扯了扯嘴角,低声道,“因是亡姐从前送我的生辰礼物……所以一直……舍不得戴。”且这耳环太扎眼了……她不想再生事端。
“哦……”绿萝有些不好意思,把耳环放回到手帕上道,“从前也没听你提过……对不住啊……”
“没关系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