夜沉如水。
朦胧的月色悄无声息地洒落在山林里,给侧卧在大石边的男子苍白的脸上渡上一层柔和的光芒。
她的运气还算不错,居然在这里找到了一条山涧。
小心翼翼地用叶子捧了些水喂陈逸斐喝下,又重新给他清理过伤口,苏谨晨开始想办法生火。
她本来就没什么方向感,此时更不敢走得太远,只在四周胡乱捡了些干草树叶,铺了厚厚的一层。
他们是逃命出来的,自然不可能带什么火折子在身上。好在突围之前陈逸斐曾塞了把匕首给她,现在总算派上了用场。
这地方别的没有,枯枝石头却是要多少有多少。毫不费劲地选到块有棱角的石头,苏谨晨又拿匕首取火。
夜晚的山林格外阴冷,隐约还会传来些奇怪的声响。
她抱着陈逸斐在火堆旁烤了半天,他身上仍是冷冰冰的。
他失血太多了,如果再这样下去……苏谨晨用力摇摇头。
不会的。
只要她还有一口气在,就一定不会让他断送在这里!
她不住地揉搓着他的胸口和掌心,直到感觉这几处渐渐有些回温了,才又把自己身上也不甚暖和的外衣脱了盖在他身上。
“等明天天亮了……就好了。”她嘴唇冻得有些发白,却把单薄的身子小心地贴在他胸膛上,试图用自己的体温让他感觉一点点温暖,“咱们下山去找大夫……我身上没有银子,到时候只能先把你的玉佩当了……你可不许恼。”
她柔声细语地说着话,好像怀里的人随时会回应她一般。“等到了城里……你别让我走了好不好?我以后都听你的,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,也……也再不做让你不高兴的事了,好不好?”她微微笑着,温热的泪水顺着他的颈窝流进衣服里,“会好起来的……陈逸斐,等明天天亮了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……”
她半跪在地上,一动不动地抱着他。怀里的人依然冰冷,只有那细微地,却绝不容许人忽略的心跳声,能够在这个寒冷的夜晚带给她一点点慰藉。
冷风吹得树枝沙沙作响,苏谨晨又冷又累,却又怕自己会不小心睡过去,只得靠拧自己的胳膊来保持警醒。
时间一点一点过去,手臂上早不知被她掐出了多少青紫,周围……却忽然有些不太对劲。
苏谨晨警觉地立起身,竖起耳朵聆听。
身下的土地微微颤动,好像……好像是一队马蹄声!
他们的侍卫找过来了?!
苏谨晨心中掠过一阵狂喜,却在下一刻如临冰窖!
这马蹄声如此密集繁杂,少说也有一二十人。而保护他们的侍卫……且不论那些以身殉职的,就算其他人都能侥幸从那场突围中逃脱,也绝不可能有十余人之多!
苏谨晨吓得脸色惨白,用力握紧腰间防身的匕首。
且不说陈逸斐现在还身负重伤,昏迷不醒,就算他好好的,仅凭他们两个,单枪匹马想从十几个手持武器的悍匪手中逃命,也根本是天方夜谭!
怎么办……她现在能怎么办?!
她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,她更不可能就这么束手待毙!
苏谨晨的目光茫然地落在树下吃草的骏马身上。
如果……如果她骑马引开他们——
这法子又很快被她否了。
就算她能以死护住自己清白,那陈逸斐呢?如果没了她,谁又会知道他在这里,谁还能来救他?
她不能寄希望于茫然的未来,不能寄希望于未知的路人!
现在能保护他的只有自己!
她不想死!
她也不能死!
马蹄声越来越近,隐隐透着火光……耳边甚至能听到土匪们骂骂咧咧的污言秽语。
“妈的,狗官带着那臭娘们躲到哪去了?”
“我明明就见他们朝这个方向来了……难不成已经逃进城了?”
“不可能!那狗官吃了我一刀,不死也他妈要去半条命,他们肯定跑不远!”
“操,要不是兄弟们几个月都没摸过女人了,谁他妈黑灯瞎火还费这个事!”
“你还别说,那娘们长得可真好看,那小模样……比勾栏院里那些花魁还俊!”
“你懂什么?这些大户人家养的女人,那可都是一等一的货色,岂是你勾栏院那些千人骑万人睡的相好比得了的!”
“操!叫你说的心更痒了!”
“兄弟们,待会儿都给我仔细地搜——屁大点个地方,我就不信他们能飞天遁地不成!等咱们逮到那娘们儿,咱哥儿几个今天好好开开荤!”
他话音刚落,忽听得丛林深处响起一声凄厉的嘶鸣,几人心头大震,正纷纷举起手中火把,想要一探究竟,下一刻却见一白驹如离了弦的箭一般在林中呼啸而过。
一土匪大喜过望,举着火把大喊道,“老大,他们往东去了!”
粗壮汉子旋即调转马头,大手猛地一挥,“追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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苏谨晨趴在土坡上,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的动静。少女握紧匕首的手因为太过用力,而僵硬得有些发抖。那把锋利的匕首还在往下滴血,鲜红色的血液顺着少女白皙的手臂往下淌,在清冷的月色下看起来格外的狰狞恐怖。
那群土匪已经冲出树林,寻着那匹白马的踪迹一路向东疾驰而去……直到远处的马蹄声已经渐渐听不见了,苏谨晨才深深松了口气。
可她也知道,这地方已经不能待了。
等那些劫匪发